午飯後,白犀陪著養父白守仁去耳家。他們是乘公交車去的。兩家雖然同在一座城市裏,相距有些遠,走動起來挺不方便。這麼說吧,白家在城市的南邊,耳家在城市的北邊,以乘坐公交車來計算時間,連同中間轉一趟車,連頭帶尾算,要將近兩個小時。
坐在車上,白犀的身上有少許的躁動。天氣雖然還熱,但已經是夏天收尾了。再說,車內空調開著,車內人也不算多。白犀的躁動不是因為熱,是心裏頭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湧動。
如果6歲那年不過繼到小舅家來,白犀這會應該叫耳犀,人生的軌跡或許是另外一個樣子。會是什麼樣子呢?他想過,多次想過,但就是想不出應該是個什麼樣子。所能想到的,是參照雙胞胎哥哥耳靈現在的樣子。
耳靈現在是碩士研究生畢業,進了林業廳下屬的一個科研機構。白犀沒有哥哥耳靈這樣的學曆背景。他能夠拿出的像樣的學曆是小學生的。初中的、高中的,雖然也有畢業證書,也隻是相當於。12歲開始,成天就是訓練和比賽,少有時間靜下心來學習文化課。
現在,白犀對這一段經曆,說不上怨恨,也說不上快樂,感覺上有些酸澀。
這樣胡亂的想著,有了些倦意,白犀就在公交車睡著了。到站點後,還是養父叫醒了他。
對於白家父子的突然造訪,耳家人有些驚喜。最為驚喜交集的是白犀的親生母親白貴英。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老派,對一些人來說可能有些敬意,因為和穆桂英的名相似同音。白貴英出生在農村,嫁給耳建設後,城市生活的洗禮,現在的她,有了城市女人的狀態。
“坐。坐。”白貴英開門把哥哥和兒子白犀迎進客廳,轉身去一間臥室叫醒了丈夫耳建設。
耳建設聽說大舅子白守仁過來,還有自己的親生兒子白犀,衣服沒穿整齊,上背心、下褲衩眼睛惺忪的從臥室裏走出來。
看得出來,白貴英和耳建設的熱情一大半是衝白犀來的。
白守仁一年中要過來不少次,逢年過節是必然的。他不過來,耳建設會用車去接。平時再有過什麼事,幾個人的生日什麼的,也會把白守仁接過來聚一聚。白犀卻是難得過來。白犀隻有春節可以過來,近兩年,訓練緊張,要參加國際大賽,春節也沒回來。
白貴英已經削了一個梨,放到白犀的手裏。
給了梨後,白貴英順手把白犀脖子後的衣領理了理。
白犀在母親理他衣服時,感覺身上的血液往上湧。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接下來,白貴英要給哥哥白守仁削梨。
耳建設拿出香煙,抽出一支,遞給白犀。
白犀搖頭,說:“我不抽。”
耳建設把這支香煙轉給了白守仁,並說道:“不抽的好。不抽的好。香煙不是好東西。”
白守仁接了耳建設的話自嘲道:“我也知道不是好東西,可就是戒不掉。”
耳建設說:“你不一樣。一個人生活,有時會著急,有個香煙,好打發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