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完了花，幽冥走到了村子背後，那裏是一個相對來說比較新的墳地。
那是他親手蓋起來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的墳。
幽冥低著頭，身板筆直地站著，背影無端讓人覺得憂傷，但即使麵對的是她們，他的心跳自始至終都維持在那個頻率上，不悲不喜，不起波瀾。
其實，從走進這個山坡踏入這個村落那一刻起，他就應該像任何正常人一樣肆意地放開一切，將他的情緒全部發泄出來，但是他沒有。
就好像他那一年親眼看著自己的族人被屠殺，這個族群無止盡的哭泣和呐喊被淹沒在那漫天的火光下，就好像他那一年親眼看著穆天的生母微笑著死在手術台上，穆天從此淪為孤兒，就好像他那一年遭遇曆史重演，沐浴著火光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子被活活燒死，自己的孩子作為商品被大肆拍賣。
他永遠平靜地接受他所不能阻止的所有，哪怕他是神之右手，哪怕這所有的慘劇皆因他而起。
他是罪魁禍首，是幫凶，同時也是受害者，但他永遠隻能做稱職的旁觀者，用平和的心態去對待和釋懷。
魔之左手，神之右手，一個殺人，一個救人，可到底誰比誰更無情，沒人說得清，也許就連他們自己也早已模糊了這個概念。
“明年我不會再來了……”
風聲中，幽冥一貫溫柔的聲音被絲絲嫋嫋地飄散開去，聽起來格外悠揚綿長。
“不要誤會……不是我決心拋棄你們了……而是因為……他們該來了……久違的那麼多年……該是他們來祭拜你們了……他們都很好……是無愧於我們族群偉大血統的真正的戰士……是值得你們驕傲的絕世無雙的兒子們……我們的罪孽……如果是他們的話……我相信終有一天神會寬恕會包容……你們也會保佑他們的，對吧？”
“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宿命，最後的結果又有誰真的知道呢？本就是逆天的存在，看不到的未來，誰說一定是悲劇呢……我們都在等待……那樣的愛，是不是真的可以讓我們看到奇跡……”
幽冥慢慢單膝跪了下去，腰板挺得筆直，視線始終向下，麵色平和，充滿了神聖和虔誠。
“所有這一切的仇恨，就讓我親手，終結掉吧。”
“孩子是無辜的，神降也好天譴也好，幽冥心甘情願受罰，請我族所有族人保佑……阿言……我的孩子……保佑他平安度過這次大劫……”
到處散落的迷迭香被風吹得四處搖擺，是那樣的單薄，卻又是那樣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