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安宅。
安撫好受驚的韓伯總算哄得瀕臨崩潰的老人家睡去之後，宇恒掩上客房的大門，轉身的同時臉上的疲憊還未消去。
真皮沙發上坐著從最初到現在整整三個小時維持著姿勢一動未動的穆天。
三個小時的時間裏，老人隻是顛來倒去地重複那些同樣的畫麵那些同樣的字句，那些未曾經曆無法想象的恐怖經曆讓這個飽經滄桑的老人再也承受不住，而沒有保住老爺和夫人最後托付的自責也讓韓伯幾次中斷談話意圖自殺。
被困拉斯維加斯受盡折磨，絕食，失眠，抑鬱症，自殺未果，被要挾當眾關在籠子裏作為寵物表演，費盡心力回到t城最終卻不得不再次選擇屈服，被鞭打，被侮辱，被虐待……
饒是宇恒也聽不下去，幾次起身離開表示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反而是穆天，從始至終坐得挺拔端正，甚至吝嗇於臉上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就像是一尊最完美的雕塑，冰冷靜默。
“少爺……”
宇恒靠近沙發，手探過去，覆在了穆天的肩膀上。
“我很好，不用擔心。”
穆天有所感應地抬頭，開口說了進門之後直到現在的第一句話。
“我隻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生命中最艱難的那些歲月，我都沒有陪伴在他身邊，讓他一個人獨自去承受去麵對，甚至於為了保護我，選擇犧牲他自己……我隻是突然覺得……我似乎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什麼……在他為了我，為了我們的愛情和未來奮不顧身的時候，我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隻是覺得很迷茫……”
穆天微微歪了歪頭，臉上顯露出困惑的表情。
宇恒幾次張了張口，最終都放棄了。
此時此刻，任何的言語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穆天從沙發上直起身，因為保持了太久的姿勢而使得身體略顯僵硬，直起身的動作幾乎都能讓人產生聽見機械運作的聲音。
“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情，一直都很明確，毫不懷疑……那就是……”
穆天轉頭，無神的眸子準確地對準窗戶的方向，吐出來的字緩慢而清晰。
“我愛他，哪怕為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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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輕輕開啟又輕輕闔上。
虛弱地趴伏在枕頭上的黑貓耳朵輕微地動了動，鴛鴦眼半開半閉，張嘴細細地發出一聲“咪唔”。
“看來被傷得不輕啊……”
來人走到床邊，伸手撫摩著黑貓腦袋上柔軟細膩的毛發，黑貓舒服地眯著眸子，微微仰高了下巴貼合著對方掌心的溫度蹭著。
對方的手轉向了黑貓的下巴，輕輕抓撓著，黑貓舒服地就勢翻了個身，四仰八叉地倒在枕頭上，將毛色較淺的腹部完全袒露在對方麵前。
對方的手順勢從黑貓的下巴慢慢滑下，來到腹腔的位置輕輕按了按，黑貓吃痛地發出一聲“喵嗚”，四肢蜷縮了起來。
“肋骨斷了啊……真是不自量力……你隻是一隻畜生，怎麼可能打得過他呢，恩？”
黑貓側轉了腦袋伸出粉嫩的舌頭舔著來人的手指，眼睛濕漉漉的，十分委屈討好的表情。
來人輕輕歎息一聲，從黑色西裝口袋裏拿出一個小鐵盒，打開，從裏麵取出一粒小拇指蓋那麼大小的紅色藥丸，放在掌心伸到黑貓嘴邊。
黑貓很順從地伸出舌頭，將小藥丸一卷吞了下去。
對方笑了笑，坐在床沿，將黑貓抱於自己腿上，右手順著黑貓皮毛的紋路撫摩起來。
“虎毒……還不食子呢……你說，我要去見他嗎？”
黑貓通人性地仰高了下巴，張嘴“嗷”了一聲，那聲音聽著不像貓，倒更像是某種大型的貓科動物的叫聲。
“……那就去見見吧，該來的，總是躲不掉……自作孽，怨不得，求不得。”
對方自說自話，抱起黑貓站起身。
“見之前，也該先見一見故人。你說是吧？”
黑貓又配合地“喵嗚”了一聲，仿佛之前那聲“嗷”隻是個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