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無限怨念的等著神清氣爽出門去的賈寶玉,心裏正在狠狠地紮小人,看著寶玉出門了,依舊是和往常一樣,黛玉整頓家事又對著管事吩咐自己要回娘家看看。很快車轎齊備,黛玉帶著人回家看賈敏去了。先不說賈敏見著黛玉回家發生什麼,先看看薛家這天發生的事情。
薛蟠一早上從自己房裏出來,等著進來給薛姨媽請安的時候,寶釵已經是進來好長時間了。薛蟠看看薛姨媽的神色,又看看一邊寶釵,臉色有點憔悴,不過神色淡然,一切都和平常一樣。心裏麵忍不住想著這樣的女人真是不能小瞧了。隻是憑著她的本事和顏色,就是做到巨商之家的主母也不是難事,偏生被那個寶玉給迷得五迷三道。見著薛蟠進來薛姨媽問了昨天晚上休息的好,薛蟠回答了,又催著叫吃飯,自己好出去。
薛姨媽忙著叫擺飯,一時母子三人坐下來吃飯。薛蟠放下筷子,薛姨媽總算是把憋了一晚上的話講出來。“你且站站,昨天你講的話我聽見心裏也算是安慰,以前你還小,我和你府隻你一個兒子如何不溺愛?如今你長大了知道上進,我也就放心了。你妹妹的年紀也不小了,隻是咱們家這樣的出身真是害了你妹妹了。你經常在外麵自然不知京城的事情。像是你妹妹的人品和長相性子,都是最好的,咱們家倒是出身太低了。一般官宦人家也不容易看的上。昨天我想了半晚上,嫁到別人家,就是一般的和咱們一樣的皇商,這些人家那個不是亂紛紛的,一出門做生意就是半年一年的。若是生意好自然好,若是不好,可是傾家蕩產的。若是那家子妻妾成群不是更傷心?這樣的人家還是算了。”
薛蟠但笑不語,薛姨媽見兒子的態度,就說:“官宦人家,咱們家京城裏麵人情少,你舅舅如今在外麵,隻是你姨夫這邊還認識些人。可是都沒合適的人選,還有若是請來官媒婆說親,更是使不得。好的壞的什麼全是一張嘴,如何能信?”
薛蟠淡淡的說:“既然是這樣,媽媽和妹妹就是要決心嫁給寶玉做小了。可是媽媽想清楚了?妹妹是過去做侍妾呢還是側室?”
“糊塗,你妹子是給人家做姨娘的麼?自然是正經的二房太太了。”薛姨媽跟著薛蟠嗔道。
“媽媽上年紀糊塗了,妹妹呢?寶玉的身份時能說納側室就能納側室的?若是寶玉為了這個事情被貶為白身,妹妹是嫁過去還是不嫁呢?”薛蟠深深地看一眼寶釵,等著寶釵自己講話。方才薛姨媽的一番話,一大半全是寶釵教給的了。
寶釵臉色紅得發紫,半晌才捏著絹子低聲的說:“這都是媽媽擔心我,咱們這樣的人家能攀上賈家的親事也算是不錯了。寶玉將來是個能為的。咱們家的樣子也比不上以前了,我就算是委屈些。進門做小伏低,總是寶玉的心底不壞,林家的丫是個嬌懶性子,也不會計較什麼的。”
薛蟠冷笑一聲,不愧是薛家的女孩兒,看生意的眼神很準嗎。看上寶玉的人品是一部分。更要緊的,她是野心不小,夢想著把格格架空了自己做個幕後掌櫃的,將來——哼這樣的女人還口口聲聲的說什麼為了薛家!她一心想要往上爬,就算是她真的得到了寶玉,弄死了正室,自己成了一品誥命。那個時候她又該想著和薛家這個經商世家劃分清楚了。嫁出去的女兒,自然是向著婆家和丈夫的。薛家也不過是她的銀庫罷了。
“既然你妹妹清楚,咱們就按著規矩辦,我跟著寶玉直接說去。沒見過抬進一個姨娘還要三媒六證的。若是寶玉願意,妹妹就進去。若是寶玉不願意,我也不管了。對了叫人看看以前給妹妹準備的嫁妝,趕緊折變出來銀子。誰家送女兒伺候人還要陪送的?”說著薛蟠站起來哼一聲就走了。
寶釵呆了半晌對著薛姨媽說:“這門親事未免是粗糙了,剛才哥哥說的也是有道理。”誰知薛姨媽反而是很認真的說:“放心這點你隻管不要擔心,我跟著你姨媽講好了。那邊你願意過去也好,若是不喜歡隻管在這邊呆著。你跟著婆婆眼前伺候,你姨媽還不拿著你當成親生的女兒待呢?就是身份上差一些也不算什麼。等著將來你先生下來大孫子,就是老太太也把你當成神仙供著呢。”頓一下,薛姨媽安慰著寶釵:“我這就進去和你姨媽說。”說著不薛姨媽徑自走了。寶釵隻是害羞的躲進屋子。
薛蟠一出門跳上馬調轉了馬頭對著身邊的小廝說:“寶玉如今住在什麼地方?你先去找著賈家的寶玉,隻說在太白樓我請客。”小廝忙著去了,薛蟠自去鋪子點卯。
等著中午的時候,寶玉下職出來,茗煙正站在宮門前,見著寶玉出來了忙著上前請安,把薛蟠的事情說了。寶玉聽著太白樓心裏一怔,隨即是翻身上馬向著太白樓去了。到了前門大街上百年老店門前,早看見薛蟠身邊的小廝杏奴正望眼欲穿的看著寶玉來的方向呢。見著寶玉來了,杏奴忙著上前請安:“二爺可算是來了,我們大爺在上麵風雅存包間裏麵等著二爺呢。”
寶玉心裏懷疑薛蟠一向是喜歡在一些能叫青樓女子唱曲子的地方喝酒,誰知今天怎麼換成這個風雅的很的地方了。“你們大爺回來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巴巴的選了這個地。”杏奴迎著寶玉進去一邊笑著說:“我們大爺如今和往常不一樣,對著那些地方越發的不喜歡起來,還說寶二爺如今身份不一樣,如何能去那些地方,官員逛青樓不是範例的事麼?因此選了這個地方,二爺今天可是有好事呢!”
說著推開了那扇雕花門,以前門是是糊著薄紗,如今竟然換成了玻璃了,看著這個就酒樓,這個熟悉的包廂,寶玉的眼神閃爍著一些回憶。誰知薛家大傻子有這個興致。等著寶玉進去,一切痕跡不見,寶玉見著薛蟠有點吃驚,薛蟠被柳湘蓮揍一頓,離開家誰知幾個月不見倒是大變樣了。
兩人相見自然是嘻嘻哈哈的。薛蟠上下打量一下寶玉,暗想著這個人怎麼和八哥如此相像,言談之間都是些客氣話。薛蟠試探著寶玉的心思,寶玉對著忽然變了性子的薛蟠也是存著戒備,小心的戒備著。就在兩人正是沒滋沒味的講話的時候,小兒端著酒菜上來。看著掌櫃的把一碗豆腐羹端上來,寶玉漫不經心的說:“裏麵的胡椒不要,香菜不要放在裏麵,隻是拿著碟子另裝著一起端上來!”
那個掌櫃的很是吃驚,忙著端起來交給身後的夥計吩咐著重做。“二爺也算是識貨的,這個豆腐羹還是喝的時候放香菜最好。”寶玉淡淡的笑著:“你父親如今哪裏去了?你叫栓子不是?當初——也罷了,再上一個燈影牛肉吧!”
一聲清脆的破碎聲,薛蟠手上的杯子摔在地上,那個掌櫃的很是緊張,看看薛蟠腳邊的杯子,一邊很疑惑的看看寶玉暗想著:“賈家不怎麼和自己的太白樓有什麼來往啊?如何賈家的二爺這樣清楚我家的事情?我的也是四十向上往五十的人了,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小名的?”
“二爺聖明,小的父親如今八十了,回了老家了。這攤子事如今全給了小人了。小的這就去忙,兩位爺慢用。”說著掌櫃的忙著自去了。寶玉環視一下這個包間,以前掛著的屈原問天圖已經被一張牡丹富貴圖已經換掉了。寶玉端著被子對著薛蟠笑著說:“可見是我囉嗦起來了。薛大哥哥吃醉了麼?”
薛蟠忽然指著那張牡丹圖笑著說:“這個老小子比起來他的爹真是差得遠,可見他小時候是氣跑了私塾先生的。這個地方偏生掛出來這樣俗氣的東西真是掃興!”寶玉聽著薛蟠的話,眼神一動。一眼看見一盤子鰣魚:“這個酒糟鰣魚很好,薛大哥哥嚐嚐。前些天聽著說大哥哥得了一張好畫,可是什麼唐寅的?”
“正是那個荒唐老雜毛畫的,也不是身好東西!原來你還喜歡那個酸溜溜的東西?我還是喜歡宋徽宗畫得鷹,隻是亡國之君畫不出來好氣勢。這個燈影牛肉好,寶兄弟嚐嚐看!”說著薛蟠夾了一筷子。
說著薛蟠自顧的喝酒,拍著桌子叫著:“掌櫃的再上瀘州老白幹,這個牛肉配著白幹最好!”那個掌櫃的聽見吆喝忙著叫人送酒。沒一會掌櫃的親自端著酒壺進來給薛蟠和寶玉各自斟酒,寶玉含笑的拿著筷子擋一下自己的酒杯:“你還是少喝點,若是醉了打起來醉拳我是沒那個本事能把你搬回去,隻好把你扔在街上了,明天誤了功課可是糟糕的很。或者是幹脆是叫你家裏來人接了你回去!”
薛蟠聽著寶玉的話,就好像看見一個怪物從自己眼前鑽出來,眼珠子簡直要掉出來,等著掌櫃的出去。薛蟠半晌才試探著小聲的叫一聲:“八哥!這是真的麼?”
“老十你的性子還是沒變,隻是你是怎麼回事呢?”寶玉嘴角的笑意簡直能融化冰雪,這是十弟啊,沒想到自己不是孤單的一個人了。
茗煙和杏奴被自己的主子趕得遠遠的,包廂裏麵兩個人也不知講些什麼。等著兩人講了離情別意,薛蟠不敢置信的抓著寶玉不肯放手,隻是一個勁的問:“八哥真是真的麼?我,弟弟總算是見著八哥了!對不住都是我沒用,不能跟著九哥一樣和八哥同生共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我真是沒用,不配做弟弟。嗚嗚嗚。”薛蟠好像是個孩子一樣撲進寶玉的懷裏哭得傷心。
寶玉安慰了半天,話題一轉講起來現在的事情,薛蟠哼唧著把薛家的事情講了,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誰知這個薛蟠竟是個定沒用的人,他的娘也是沒主見的。除了溺愛孩子耳根子軟剩下的還算是罷了。隻是那個妹子不是個省事的,誰知鬼迷心竅要做你的侍妾呢。對了嫂子,不對應該是弟妹怎麼樣呢,不要是—嘿嘿。八哥你如今混的還算不錯啊!”薛蟠似乎是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忙著笑笑轉移話題。
“你現在的弟妹很好的人,隻是性子麼,直率些,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總是能看出來,倒也不是內心藏奸的人。你如今妹子的事情還是算了,以前我都是那個樣子了,何況是現在呢?雖然她沒對著我頤指氣使,但是夫妻之間總是不要插進來太多的人。我隻想著平安的過日子就是了。”寶玉慢慢的喝著豆腐羹,頓一下慢慢的說:“隻怕我是要回去看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娘,我算是見識了。不過老天很公平,給我一個平靜,就送點堵心的人來。”寶玉說的是王夫人和薛姨媽這對姐妹。
薛蟠忍不住皺著眉頭說:“你說說他們賈家的二太太,還是個大家子出身,如何這樣談貪心愚蠢,連著自己的妹子也不放過。你小心著,他們一定是商量去了。我這就是找人趕緊找個人家把寶釵嫁出去!”老十很清楚自己八哥的性子,對著福晉沒話說,對著養什麼能分權的側福晉全是不要。
薛蟠和寶玉倆個說了半天話,才依依不舍的離別了。等著寶玉回家,隻見麝月和晴雯出來,忍不住問道:“格格今天出去了?還是不舒服躺著呢?”
晴雯道:“今天二爺出門,格格就說想家了要回去看看。都說是午飯前回來,誰知等著午飯的時候遣人來說老太太那邊有事,請了格格和姑太太一起去呢。到現在還是沒回來。若是二爺擔心是不是叫人接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