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隻聽得一陣衣佩的響動漸行漸近，殿內響起了爽朗的聲音：“兒臣給母後請安！”
“微臣沐天澤給太後老佛爺請安，恭祝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微臣沐天佑給太後老佛爺請安，恭祝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嫣然渾身抖顫著，站在一個高大宮女的後邊，低垂的目光，驚恐地從宮女的身後怯怯地掃過去，她看到六隻長統的黑色朝靴！不同的是，其中的兩隻在鞋麵上用金線繡有飛龍雲海的花樣，綴著碩大的東珠。
“皇兒免禮，你倆兄弟也起來罷，”皇太後斜倚在黃緞繡團壽的靠枕上，笑著問：“這個時辰，皇兒該在穿堂練箭術，怎的到母後這裏來了？”
“兒臣聽說母後的宮中來了一位客人，便過來瞧瞧。”
皇太後聽說，便喚嫣然：“來，五丫頭，見過皇上。”
嫣然偷眼看了一下，心想，在史書上記載，這位皇帝二十四歲便駕崩。現在看上去，皇上臉色紅潤，體健貌祥，完全不像是短命的樣子啊。
皇太後又說了一遍。
佟嫣然這才上前，跪下去，道：“民女佟嫣然，見過皇上，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姓佟？你父親是？”
聽得皇上發問，嫣然有些慌亂，口舌不甚伶俐地回道：“民女……民女的父親是副都統，他的名諱是……是……”
“是佟傑格的女兒？”
“是。”
“佟傑格是一員驍將，僅他的名字就令敵人聞風喪膽，他怎有如此寒酸落魄、嬌怯不堪的女兒？”
皇上的口吻裏有明顯的輕視。
嫣然垂著頭，也不知她在想什麼。
皇太後笑著嗔怪：“皇兒，怎可如此說？你別看嫣然年紀小，可也精通琴棋書畫，更難得的是，她本質好，悟性高，更有尋常北方女子難得具備的性子。方才哀家跟寧妃恪妃她們玩了好幾個時辰的牌，她竟然不急不躁地坐在哀家的後麵看著，在雪地裏跪了半日也不言語，穩穩重重，不失一點禮數，就憑這些，這是個十全的好姑娘。”
嫣然這下有些明白，皇太後讓自己坐在身後看牌，任自己跪在雪地裏而故作不知，原來是為了考察自己的品性。
可為什麼要考量自己的品性呢？自己的好與歹，與皇太後何幹？
佟嫣然心中的那份擔心便越發加重了。
“在母後的眼中，哪個女子都是十全十美的。”皇上取笑道。
“待皇兒看清了嫣然丫頭的眉目就知道哀家所言不虛，”皇太後拉過嫣然，笑道：“丫頭，抬起頭，讓咱們的皇上瞧瞧。”
嫣然羞答答地抬起半張麵孔。
眼前，站著一位頭戴冬朝冠的青年，他十六七歲的樣子，體態修長，麵容清凝，身上穿著明黃色長袍，袍上繡著五條騰雲駕霧的金龍。龍袍的下擺，斜向排列著許多彎曲的水腳。水腳之上，還有許多波浪翻滾的水浪，水浪之上，又繡有山石寶物，嫣然聽那位獨獨教自已念書的範先生說過，這叫“海水江涯”，它除了表示綿延不斷的吉祥含意之外，還有“一統山河”和“萬世升平”的寓意。
這位顯然是皇上了。
嫣然不由自主，撲通一下跪了下去：“皇……。皇上……”
少年皇上蹙了蹙眉，扭過頭：“起來吧。”
“謝……謝皇上……”
還不等嫣然站起身，隻聽得皇上向皇太後道：“兒臣還要回養心殿看折子，先行告退。”
皇太後似乎有話要說，可當著眾人的麵又咽了下去，微微點頭：“去吧，小心身子骨。”又道：“沐天澤、沐天佑，你倆整日陪著皇上，實在是辛苦，明兒見了你們的父親，哀家一定好好褒獎你兄弟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