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窗上彌漫起淡淡的晨曦來時,佟嫣然才迷迷蒙蒙地睡去。
也不知睡到了什麼時辰,沉睡著的主仆倆被一聲大叫驚醒了。
佟嫣然和雪晴同時睜開了眼。
瞬間,雪晴哎喲了一聲,忙不迭地披衣下床,連連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原說在旁邊陪小姐的,誰知竟然睡著了。”
嫣然坐了起來,一邊挽發一邊冷著臉對床前站著的人道:“這麼早你來幹什麼?”
佟嬌然穿著一件桃紅色大襟繡襖,深紫色鑲毛皮邊的長袍,梳得很精巧的頭上,頭正處,戴著一朵白、粉、桃紅三暈色的宮絹牡丹花,右邊插著一支蝴蝶流蘇簪,粉色的流蘇長長地垂掛下來,左右搖晃,甚是好看。
“五小姐,民女問安來了!”嬌然冷笑了笑,雙手籠著羊皮暖袋,居高臨下地望著嫣然:“五小姐真是平易近人,竟然和奴才同榻!知道的人呢,說五小姐憐惜下人忘了禮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五小姐有別的嗜好呢。”
雪晴慌了神,根本沒聽懂四小姐的話,一頓便跪了下去,磕了一個頭,道:“小姐對不住,是奴婢冒犯了你失了禮數,求小姐懲罰。”
嫣然倒是聽懂了,大怒,但她強忍著,一把將雪晴拉起來,笑道:“什麼冒犯?有這麼嚴重嗎?你出去洗漱吧,這裏沒你的事。”
又對在一旁瞪著眼睛盯著嬌然的雪霓說:“你和雪晴去看看,早飯都準備了些什麼。”
雪晴和雪霓遲疑,相視一眼。
嫣然皺著眉尖:“沒聽見我說的話呀?”
雪晴忙拉著雪霓走出去。但她們沒敢走遠,站在簾外,與四小姐帶來的迎春迎月一同站著。
佟嬌然驚愕地看著嫣然,她覺得這個自小就被自己修理得服服帖帖的五妹似乎跟先前不一樣了,至於什麼地方不一樣?好象哪哪都不一樣了。
“佟嬌然,既然來問安,那你還不趕緊過來侍候我梳妝?”佟嫣然冷哼了一聲,披上那件灰毛鼠皮襖,趿著鞋走到梳妝鏡前坐下。
佟嬌然一愣,隨即衝過去指著嫣然的臉冷笑:“你也不拿麵鏡子照照,侍候你梳妝,你配嗎?別忘了,你現在連一個丫頭都不是,隻是一個不要臉的臭賤貨!從今往後,那件事情一傳出去,你就給我當老姑娘吧,這天底下還有哪個男人會要你這種不要臉的貨色?”
嫣然一直耐著性子聽她說完。
“說完了嗎?”
“說完如何,沒說完又如何?”嬌然上前,一把將梳妝台上的首飾匣子掃落在地上。
咣啷!
嫣然慢慢地站起來,臉上的笑容凝聚成一股寒氣,她正想找件事情來樹立自己的威風與新形象,佟嬌然卻好死不死地一頭撞進來。好,就拿她作伐!
“說完了,那就該我說了。沒說完的話,那你繼續說,我洗耳恭聽。”邊說,邊自行梳妝。
今兒仍是簡單的雙髻,隻不過,嫣然在髻上綴上了湖珠串成的海裳花串,又從花盆上剪了一朵粉白雙色,名叫“美人抓破臉”的山茶花插在額前。
看上去既典雅,又有幾分朝氣與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