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聽聞唐大小姐是上海的皎皎明珠,百聞不如一見。今日有幸一賭唐小姐芳華,罌粟自殘形愧。唐小姐生的如此貌美如花,不知多少上海望族公子趨之若鶩,東少娶得如此嬌妻真是修來的福分。”罌粟的稱讚如行雲流水,完美的溢美之詞無懈可擊。而此刻她心中隻想著站在唐以菡另一側的那人。
那人一身剪裁得體的米白色西裝,領口處鬆鬆塞了條墨綠方巾,既瀟灑又雅致。那樣的服飾搭配恰好稍稍柔和了他本身冷硬的線條。
白色、西裝、方巾,那是與她記憶之人完全不沾邊的東西。她仍記得方才她走下階梯時那麼高、那麼遠,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人群中那挺拔卓越的身影,隻是他旁邊有個巧笑嫣兮的嬌俏名媛,他們正旁若無人的交談著……
她當然曉得,那位高貴靚麗的名媛,就是唐家的千金、整個上海灘的掌上明珠——唐以菡。罌粟自然是從任務檔案裏見過她的照片的。
“罌粟小姐折煞舍妹了,以菡年紀尚輕,出落的哪裏有罌粟小姐風流美豔?何談‘自殘形愧’。”唐以律客氣的回道。罌粟這才留意到今夜的唐以律一襲檳色西服,手插在檳色西褲兜裏,雪白襯衣袖子挽起,同色西服馬甲裁剪得熨帖修身,懷表的鏈子在胸前微微晃動。玉樹臨風、俊逸儒雅,與生具來的尊貴氣質。這樣光彩絲毫不輸立於唐以菡另一側的那人,可偏偏罌粟的眼中隻有那人……
罌粟笑笑,心知再阿諛反倒顯得假了。她的心思全在喬裝的血狼身上,她忍不住轉移話題問道:“不知唐小姐身邊這位先生是?”
向東澤早已忍不住想一探自己未婚妻唐以菡堂而皇之帶來的男伴是何方神聖了,他立即接口道:“是啊,以菡你還未向我們介紹你這位朋友呢。他是哪家公子啊?我怎麼從未見過。”
向東澤這句話明顯帶有刁難之意,莫說上海,整個南部的名門望族子弟都與他有著或深或淺的交情。眼前男子氣質冷漠,雖儀表不凡,但若不是望族子弟,在上流圈子中根本沒有立足之地,就算唐以菡再青睞於他,一向看重門第的唐太太也不會讓個沒有家族靠山的人搶了他的乘龍快婿之位。
唐以菡怎會聽不出向東澤的弦外之音,她一雙俏麗的杏眼狠狠瞪了他一眼。絲毫不輸氣勢的回擊道:“這位是夏屹宸夏先生,說來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夏先生現任旋司凱西洋拳擊館的教練,也是我的拳擊老師。他早年在美國生活,從美國西點軍校畢業後歸國,連續三屆東亞拳擊賽冠軍。不像某些人啊,仗著出身顯赫整天無所事事,隻知尋花問柳,絲毫不能自食其力。”
向東澤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想不到唐以菡竟會為了維護眼前的男人不顧他的顏麵、對他反唇相譏。
“夏先生真是了不得的人物,罌粟真是幸會。”罌粟雖心間波濤暗湧,麵上仍是不動聲色。她微笑著主動伸過手去,想與他握手以示友好。
夏屹宸,夏屹宸…..那是她父母為他起的名字啊,他原名中帶一個“宸”字,父親為他添上個“屹”字,希望他能直麵過往的艱辛與挫折,做個屹立不倒的男子漢。
不料他卻紋絲未動,好似對她的動作孰視未賭,隻是疏離的回了句:“幸會。”
幸會,幸會?她心灰意冷的縮回了手,他嫌她髒,竟連她的手都不屑碰一下!
罌粟隻覺胸悶氣短,眼角卻是幹澀的,一滴淚都流不出。那夜她的淚已流幹,程巍用最殘酷的事實告訴她所有的美好終會有幻滅的一瞬間。她本想把自己最美好的都獻給她最愛的宸哥哥,可那已是癡人說夢了。他亦不會再像當初那樣她溫柔的親吻她的眉角、她的嘴唇,他徹徹底底的厭惡她了。
罌粟覺得從頭到尾,自己都不曾屬於這裏。
她怕旁人查出她的異樣,若是讓他們發現她對他的感情,她的身份就極有可能暴露,這樣程巍又會怎樣懲罰她呢?罌粟不敢再想,連忙稱自己身體不適,逃似的踱出了宴會廳。
旁邊三人無限詫異的望著無動於衷的夏屹宸和難掩失望離去的罌粟,多少男人想一親上海夜鶯的芳澤,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佳人主動殷勤,這個男人,竟然熟視無睹、絲毫不為美色所動。
唯有唐以菡詫異的內心湧起一陣雀躍,她看上的男人,果然與眾不同。即使是在一群紈絝子弟中間算得上是清心寡欲的哥哥都難拒罌粟的美**惑,時常去百樂門捧這位名伶的場,前些天還為那女人的電影做投資。而夏屹宸,居然能正眼都不瞧那女人一下。
走出大廳,夜色中的涼氣撲麵而來,將那宴會裏的悶熱壓抑一點點拂了去,罌粟沿著大理石走廊慢慢往盥洗室走,走廊一路上掛著價值不菲的大幅油畫,在那瑰麗的色調在吊燈的照映下愈加華美,而在那表麵的華麗背後,又有多少難以言說的心酸往事?
她輕歎口氣,轉頭望向夜色沉沉的向公館草坪花園,不知就這樣靜默的站了多久。
www.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