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整個戰場一片寂靜,除了還在生死間掙紮的傷者叫聲,整個天地間仿佛都沒有其他聲音。三萬八千人的關東聯軍,從未像此刻這樣安靜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前線的慘狀,久久無言。這時,許多有心人才駭然發現,自始至終,塚原軍除了各級將帥發號命令的聲音外,無一人交頭接耳,這份安靜,靜的讓人毛骨悚然。
菅穀勝貞知曉,軍心已亂,士氣盡失,此戰已經無法打下去了,隻得下令退兵。事後統計出來的傷亡在外行人眼中還可以接受,七千大軍,戰死三百多人,但是這些戎馬半生的人卻知曉,三百多人中,有近兩百人是武士,農兵隻有區區一百多人。武士在日本戰國時期乃是社會的基石,也是軍隊的基石,各個大名正是依靠武士來維係統治,調度軍隊,就這麼短的時間裏,一下子損失了兩百武士!他們有一部分驍勇善戰,衝殺在第一線,卻遭到了鐵炮的轟殺,有的則胸懷韜略,指揮農兵作戰,卻在亂戰中遭到塚原軍劍豪的斬殺,但是無論如何,這樣的損失都是難以忍受的。那些傷亡慘重的豪族甚至當場就有打道回府的意思,好在小田家、佐竹家等強力大名利誘威脅,軟硬手段齊施,這才免於軍心潰爛。但是,塚原軍龐大的鐵炮隊卻是讓眾人極為頭疼的事情,要是下著大雨倒還能讓火藥受潮,但是為了防止遭到偷襲,聯軍特地選在了大晴天展開決戰,這就讓所有人都一陣胃疼了。
但是,聯軍必須盡快的擊破佐佐木長秀,一方麵,戰局拖得越久,這種鬆散的聯軍士氣下降越快,人心越散亂,另一方麵,所有人都見識到了塚原墨龍留下的常備那驚人的戰鬥力了,要是佐佐木長秀不管不顧的帶兵從將門山上攻下來,隻怕事情就要超出掌握了。
商量了半天,眾人也沒有商量出個所以然來,人多口雜,就算有好的建議,也往往被嘈雜的會議環境淹沒,更何況,參加商議的眾人誰都不服誰,隻是因為利益才聯合在一起,一個人說話,好幾個人拆台,如何能有實效?好在各家族的家督雖然互相不滿,但是並不傻,知道事情不能拖太久,隻好決定調動主力直接壓上去,說到底,鐵炮隻能把前排的人解決掉,而沒有連發的能力,那麼後邊的人就能夠衝上去,為了防止到時候相互推諉,反而被佐佐木長秀有機可乘,各個家督聯合商議,決定給一本槍一萬石領地的封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次有超過兩萬人的聯軍列成戰陣,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著一波朝將門山湧去。
看到如此關東聯軍發起聲勢浩大的攻勢,就連接受過訓練的塚原軍常備都心底有些犯怵,但是佐佐木長秀卻發出了誌得意滿的笑聲,“傳令下去!鐵炮隊火力全開,好好款待一下這些客人!”
就好像剛才的事情重演一般,前排塚原軍將士再次右手握住刀柄,單膝跪地,而為身後的鐵炮隊留出射擊的空間來。隨著聯軍蜂擁而來,就連他們握刀的手也滲出了汗水。這一次,鐵炮隊並沒有等到五十步距離,而是在七十步便選擇了開火。由於技術條件限製,在這個距離擊中對方,也很難造成致命傷害。看到鐵炮隊已經開火,在後方指揮的各個家督們頓時鬆了口氣:失去了鐵炮,我們就是用人堆也把你們堆死了,此戰,我們贏了!而看到塚原軍已經發射鐵炮後,那些心懷忐忑的聯軍將士也心中大喜,紛紛嗷嗷叫著朝塚原軍發起攻擊。
但是,就在關東聯軍興奮不已時,已經開火過的鐵炮足輕卻從橫排間隙向後跑去,在他們身後,依然是森然的鐵炮隊!
五十步,鐵炮齊射!
這次鐵炮射擊幾乎不需要瞄準,誤以為塚原軍鐵炮已經無法使用的關東聯軍一擁而上,陣型極為密集,鐵炮足輕閉上眼睛,直接開槍也能保證命中關東聯軍將士。許多被鐵炮擊中的人甚至連後仰的機會都沒有,就因為速度減慢,被後邊的人推到,踩死。但是突如其來的鐵炮轟擊還是減緩了聯軍進攻的速度,有的人甚至被自己袍澤的屍體絆倒,而後掙紮的推開其他人,進一步減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