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豐跑在最前麵,磊磊緊跟著弟弟照顧著弟弟。李雲跟在後頭邊喊著慢點跑小心跌倒,邊想著怎麼跟婆婆說起勸丈夫改掉暴脾氣。邊走邊想邊想邊走來到了村裏。村裏大娘嬸子一大群。碰到了就寒暄幾句,說說笑笑的來到了婆婆家門前。門總是開著。因為開著小賣部。李雲沒進門就聽見婆婆在屋裏喊上了。隻聽婆婆說:“哎吆,來了俺秋豐了,叫奶奶。”“奶奶”“噯”秋豐甜甜的叫了聲奶奶,李雲婆婆高興的把秋豐抱在懷裏,親了又親。嘴裏一個勁地問想奶奶了嗎?哪裏想了。秋豐則用小手摸著自己的頭對奶奶說著。這就是血氣相連,不管相隔多少日子,祖孫倆見了麵依舊那麼親。磊磊跟著進去也叫了聲奶奶。還沒等婆婆開口,在婆婆家串門的一個女人就笑著說:“來了俺兒了。”於是上前摟著磊磊的脖子和磊磊比著高矮。磊磊叫了聲娘就轉身去了屋裏。李雲知道磊磊是怕讓他奶奶看見自己哭腫的眼皮。婆婆看著向屋裏走的磊磊不高興的說:“你還知道來啊?我還以為你不願見我這個奶奶來了呢。左一個電話又一個電話都請不來你,是怎麼回事?”這是在一邊的那個女人插嘴說:“不準說俺兒,俺的兒俺來說。”說著那女人也跟著去了屋裏。喊著俺兒俺兒的這個女人可真是了不得,她是李雲沒出五服的嫂子。人不但長得彪悍,性格也潑辣。不管在哪裏就沒有怕的事。說話做事都顯得她什麼事也曉得。說話聲大的震得人耳朵都痛。吵起嘴來更是厲害。罵起人來和李雲婆婆還真有一比。差上不差下。但是村裏所有姓劉的一大家子人家誰家有個喜事喪事她都跑前頭忙活。就這麼熱心腸。別看這麼厲害在自己男人麵前就是打不出滾來。她的男人劉恩來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在別人麵前總是裝大牌。對自己的女人一直都是指手畫腳,真把老婆惹急了老婆也就成了潑婦。一場大戰也就避免不了了。於是婆婆給這個女人起了個外號叫大野驢。其實他真的名字叫趙玉環。長得大大咧咧的,可是不占著人家的便宜她是不算完的。李雲婆婆不管叫她幫什麼忙,末了她總得捎點什麼回家。或多或少。李雲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燈,總是叫趙再幫她幹些什麼賺回來。就這樣糾糾纏纏快四十年了,關係不好也不壞。李雲跟這兩個女人打交道總吃虧。也許是李雲根本就不想賺她們的便宜。所以她這個嫂子表麵看上去和李雲關係很好。還成了李雲大兒子的押子娘。此時李雲也走進門叫了聲娘。曾經的小姨成了自己的婆婆,麵對這兩層關係李雲對婆婆像對自己的娘一樣親。可是在李雲眼裏小姨自從成了婆婆,她這個外甥就消失了。成了真正的兒媳婦。李雲打小就格外親這個小姨,所以進了門十多年了從沒跟婆婆吵過架。結了婚看見婆婆家老的老小的小就主動的擔起了家庭的重擔。跟婆婆一起生活了五年。五年下來李雲才知道自己的小姨沒有了。隻剩婆婆了。婆婆一見著李雲就開始責怪她們昨天不來吃水餃。好心好意為她大孫子包的水餃卻沒人領情。李雲因為有嫂子在什麼也沒說隻是微笑著聽婆婆嘮叨著。一起走進屋裏。剛一進屋李雲嫂子就衝李雲喊道:“你給我說說,大兄弟為什麼把俺兒打成這樣,眼睛哭得像水靈當。”李雲婆婆一聽大孫子挨打了,立刻問打哪兒了。李雲本想等嫂子走了再跟婆婆說說,順便讓婆婆勸勸丈夫。沒想到讓嫂子知道了。婆婆跟嫂子在磊磊身上到處找著打過的傷痕。婆婆看後心痛的嘴裏直叨叨。弄得磊磊又哭了。李雲把前後經過說了一遍,說的時候不免指責丈夫幾句,婆婆聽了就不高興了。轉頭對磊磊說:“他是你爸爸,不聽他的話他不打你打誰,以後學的聰明點,別跟你爸爸頂撞。”磊磊本以為奶奶會向著自己說話,聽奶奶這麼一說就不再說什麼出去了。嫂子也追了出去。李雲看兒子走了。心想正好對婆婆說說讓婆婆好好勸勸丈夫讓他以後別再打孩子。改改自己的暴脾氣。於是對婆婆說:“娘,你也別怪磊磊不聽話,你是沒看見他爸那個樣子,像瘋了一樣,對自己的兒子像對敵人一樣瞪著血紅的眼睛,從來就不會好好說話。”李雲婆婆聽到這裏臉立刻變了。生氣的瞅了一眼李雲說:“你快別說了,我養的兒子我還不知道,上了那一陣是很氣人,可過後沒有比他好的。他自己的兒子難道他自己不知道親啊,誰知道你們把我兒子氣成什麼樣,他才那樣打磊磊。要不就是你在我兒子麵前說磊磊什麼了。不然的話我兒子也不能朝磊磊下那麼重的手。一個巴掌拍不響。”李雲聽婆婆這麼說雖很傷心但還是很和氣地說:“娘,他的脾氣現在變的特別爆,一句話投不著他的心他就大吼大叫,有空沒空的老去打牌,家裏的事也不操心。我的意思是....。”還沒等李雲說完,婆婆就火了。衝著李雲嚷道:“行了吧你,你也好不到哪裏去,分開這麼多年了,你看看你們那日子過得,難道光是我兒子的錯。俗話說男人主外女人主內,男人把錢掙到家,女人就得把家管好,自己都沒譜沒項的淨說我兒子的不是,他吼也是讓你愁得,讓你們這個家愁的。到現在家裏還那麼多饑荒叫誰誰不愁。”李雲聽婆婆火了雖有些急但還是輕聲地說:“我說讓他別養雞了,出去找個工作掙些穩錢可他不聽我的。”“他不願出去受人管,你不知道啊?在家多包些地種著不一樣掙錢。你看人家種地多的人家在養上幾頭老母豬一年就掙好幾萬。你又幹不了重活有什麼用。還攆他出去,他出去地裏的活誰幹。”婆婆的話像針一樣刺的李雲心痛。哪裏是自己幹不了重活,原本就是丈夫不想幹地裏的活。那一年忙收成不是自己跑頭裏拽著丈夫幹。李雲不想讓婆婆誤以為自己幹不了活就忍氣吞聲地說:“不是我幹不了,是他不想幹地裏的活,我帶著秋豐的時候種的洋蔥他有空出去打牌,都沒空管理地,荒了就雇人鋤草。”婆婆見李雲還頂嘴氣的說話都不利索了。也不想再看李雲的樣子,邊走向外麵邊嚷著說:“算了吧,你那麼能就讓他出去幹鐵路活,家裏的活你自己幹著,看你幹了幹不了,就你那樣吧你。還說我兒子不幹活,你沒來的時候我們種十幾畝棉花,說他不幹活,不幹活也怨你,怨不得旁人。”李雲坐在屋裏聽著婆婆的數落,突然感覺自己一無所用了。自己什麼都不是了。她茫然地看著屋裏的擺設發呆。腦子裏一片空白。自己在哪裏也許也記不起來了。直到磊磊領著秋豐跑進來喊著回家。李雲才緩了緩神想起是來讓婆婆勸丈夫的。不能就這麼走了。李雲抱著秋豐來到外麵,婆婆帶著一臉的怒氣正在和嫂子說著剛才的事。見李雲來了婆婆轉頭進了小賣部。顯然是不想再和李雲說話了。李雲滿臉委屈的看著嫂子。嫂子是知道李雲的丈夫不想幹活出力,掙錢也想掙那不出力的錢。可那好事哪裏找。就勸李雲說:“別上心裏去,娘就那脾氣,刀子嘴豆腐心,你說她兒子不好她能有好話嗎?”“可她兒子就那樣,我本來是讓娘說說劉一忠讓他以後別總吼,可還沒說呢娘就火了。”嫂子笑了。從李雲懷裏接過秋豐對李雲說:“你也真夠沒用的,我來說。”說完嫂子哈哈笑著進了小賣鋪。見了李雲婆婆就大聲說:“你們就光治氣了,有什麼用?以後等俺大兄弟來娘你就勸勸他,別總對俺兒打呀罵呀的,再說了他自己不也生氣嗎?氣壞了俺弟妹到哪裏去找那麼好的男人。”說完又哈哈的笑起來。盡管嫂子哈哈的笑,李雲婆婆也沒消火,盡管擺弄著櫃台上的物品,頭也不抬的說:“我沒那本事,我自己都忙得一個變成倆了,還管他們的事,分出去就成了兩家了,自己管吧,再說我也管不了他。”嫂子又笑著說:“你是他娘怎麼管不了,你說話他不能不聽。”李雲婆婆變了一種腔調說:“現在娘算什麼,人家都聽媳婦的,她那麼能自己說去吧。”李雲聽到這裏再也不想呆在這裏了,婆婆的話讓她渾身感到難受,她想大喊可是不能。因為那是婆婆又是小姨。可自己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生氣的走到嫂子麵前抱過秋豐又朝磊磊說:“走,回家。”李雲沒跟婆婆道別就氣呼呼地走出了婆婆家。見磊磊還沒出來就大聲喊道:“磊磊,快走,再不走就別回家了。”李雲把氣全撒在大兒子身上了。磊磊見媽媽火了,嚇得趕緊跟著跑過來。嫂子追出來勸李雲別生氣,上她家坐坐。李雲頭也沒回的走了。嫂子回到李雲婆婆那兒裝著生氣地說:“娘你也是不好好說話,怎麼能那麼說李雲呢?仗著她的脾氣好,要是老二家早跟你幹上了。”李雲婆婆見李雲生著氣走了,反而高興的笑了。對李雲嫂子說:“她一個勁埋怨我兒子不好,我能有好話嗎?她也不看看我是誰?”李雲嫂子也笑著說:“大兄弟不就那樣嗎?還怪人家?”“她說我兒子不幹活,你想想我們種棉花的時候他多能幹。”“娘快別說了,那時候你連罵帶打他能不幹嗎?李雲哪有那火氣。”李雲婆婆聽嫂子這麼說再想想當時那情景也禁不住大笑起來。李雲嫂子趁此機會說:“你還笑,過後真得說說你那好兒子了。”李雲婆婆笑夠了,擦著眼裏笑出來的眼淚說:“我兒子那混脾氣,李雲是治不了他。我說說他也不一定管用。等他來說說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