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了環增,賀然傳令,命參與作戰的將士以營房為單位,依次列隊從民眾麵前走過,讓民眾指認殺人者。
在此期間,他站起身與諸位同僚走到一邊,用手指點了一下站在原地體如篩糠的杜亭,慨歎道:“讓一個人權傾一方絕非善政,並非人人皆是聖賢,如果有了遮蔽惡行的本事,那誰都難免會私欲膨脹,小私小惡最終會演變成大奸大惡。”
刑部侍郎道:“好在言路暢通,否則屠民之舉真有可能就此遮蔽過去了。”
賀然搖頭道:“那是他經營的還不夠久,要是有個十幾年,恐怕就無言路可言了。”
竹音道:“不是定下了地方官員輪調製嘛,最多在一地執政五年。”
“就怕沆瀣一氣啊,輪調製並非治本之方。”
刑部侍郎道:“大人也不必如此憂慮,四品的郡守雖非民選,但下麵官員卻都是民選的,想來不會都是隨風倒的。”
賀然點點頭,道:“這倒是,不過說到底新政推行的時日還短,此際正是打根基的時候,稍有懈怠就可能發生逆轉,等根基打牢了,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刑部侍郎笑道:“所以大人在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甩手去享清閑的,沒有大人坐鎮,大局難穩啊。”
賀然推了他一把,道:“你們這些人就沒好心腸,拿我當驢使喚。”
寇維笑道:“下官覺得黃大人所言極是,軍師此際萬萬不能撤手,這副重擔別人想擔也是擔不起的,偏勞軍師了,上至朝堂,下至子民都不會忘記軍師功績的。”
賀然翻著眼又用手去指點他,還未開口,竹音不悅道:“你放莊重些,讓下麵的人看到你這副輕浮相多有失朝臣體麵啊,連我們都跟著你受連累。”私下場合她也就不給留什麼臉麵了。
黃侍郎與寇維禁不住轉臉忍笑。
“好好好,”賀然神情舉止規矩了些,看著寇維道:“我是想跟你說呀,一郡如同一國,隻有分權才能彼此製衡,等到分權製度延及到了地方上,那就絕不會再出這樣的事了。大人出任大司律,這個頭兒開的好不好事關全局成敗啊。”
寇維正色道:“還是那句話,唯死而已。下官才能僅於此了,但這顆心卻絕不敢稍偏稍怠!”
“好!一個人的才能終有限度,集思廣義定出的製度當不會有大的偏差,最終需要的就是執法者忠正之心,大人有這顆心就足夠了。”
刑部侍郎道:“那大人看這杜亭,該置何罪?”
賀然笑道:“這可就不是我的事了,三位大人依律審理吧,不專權最該從我而始,有了規章就要嚴格按規章行事,我今日隻處置涉及軍中事務。”
竹音挑了下秀眉,道:“如此甚好,我正擔心你會由著性子當場殺人呢,那可就亂章法了。”
黃侍郎道:“軍師以托政大臣的身份當場處斷也並非不合規製。”
賀然擺手道:“此權限還是少用的好,隻能情非得已時偶爾為之。”
寇維歎了口氣,對賀然拱了拱手,道:“下官之前從不對人出阿諛之詞,可麵對軍師總心中總有難抑之言,什麼都不說了,下官若不能把這大司律作好,必當在軍師麵前自刎謝罪。”
賀然露出壞笑道:“你可死不得,你死了讓我們找誰去擔這苦差呢。”
竹音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知道想讓賀然長時間保持肅穆,那比登天可難多了,先前跟寇維他是能克製說笑的,這些天混在一起的時間多了,他難以約束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