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災(二)(1 / 2)

曹州所在的魯西南地區,在黃河河道的多次南北擺動下,形成了一個類似簸箕口的地形。受黃河的影響,這裏是典型的澇災重災區,有“十年九澇”之說。特別是每年夏季的暴風雨,總是異常的猛烈。

曹州又處在交通要道上,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朝廷新設威信節度,正是由於此地太過於重要了。然,對當地的百姓來說,就要經常遭受兵痞子們的騷擾。

今年的冬天很是反常,張氏一族在族長的組織下,清溝渠,除雜草,盡心嗬護著地裏的秧苗。一些荒地、貧瘠之地也被整理出來,能多種點是一點。嫩綠的野菜冒出地麵,張家人就采了去,用開水淖一下,再晾曬成菜幹。稍有力氣的人家,就到旁邊的東魚河、運河中捕幾條鯉魚、毛刀魚、河蚌。

人們的日子似乎很有盼頭。

但是,老天還是虧待了曹州人。就在這個冬天進入尾聲、春天即將來臨的時候,天空飄下了久違的大雪。皇子石延寶很是高興,帶著一幫文人詠雪歎雪,寫下幾十篇酸溜溜的詩文。張金仁以及村中的莊稼漢可就受不了,這場雪絕不是什麼瑞雪兆豐年,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天災。前麵由於氣溫高,地裏的麥子都提前長高了,此刻遭遇大雪壓頂,折斷損傷無數。“今年的收成保不住了!”張金仁的心中估算著損失,“等雪消融了,必須馬上補種,否則今年的地租都交不上。”

曹州人以堅韌的毅力和勤勞,與老天作著無聲的抗爭。老天也似乎真的無情,立春以後,雨水就基本上沒有光顧人間。偶爾飄下幾滴霏雨,就那麼一會兒,地麵都還是幹的。張金仁隻好擔水到田間地頭,保著麥苗健康生長。

隨著河流水位快速下降,麥苗終究因為缺水,枯死了不少。張金仁的內心焦急,整天睡不著,吃不好。

就這樣,一直挨到立夏剛過、小滿未到,小麥灌漿的時刻。隻要灌漿正常,今年的收成應該還算可以了。不料,一股幹熱的西南火風不期而至,且連續吹了七八天。

那幾天,張裏正像瘋了一樣,整天待在地裏,無計可施,心急如焚,隻差哭爹喊娘。“麥子完了!麥子完了!……”就在一個悶熱的早晨,終於體力不支,猝死在麥地旁。張氏一族沒有功夫悲傷,草草收葬後,繼續奮力抗旱。

這陣風吹得可真是厲害,又恰逢麥子灌漿,高溫、強幹風帶走了土壤、空氣以及麥子體內的水分。待風停了,地裏的麥子枯死了八九成,基本上算是絕收了。雖然曹州人對災害早有心裏準備,卻不想災害來得如此之猛。甚至整個中原地區都一起陷入了旱災之中,受災麵積之大,涉及人數之多,不可想象。

重災之下,張氏一族中的青壯年隻能被迫離開村子,或去城中參軍,或去當了和尚道士,或者直接做了強盜,聚嘯山林。而像張金仁這樣的家庭,上有年老的父母需要贍養,下有未成年的兒子要撫養,家庭負擔可想而知,且隻能在村中幹耗著,一旦沒有吃的,隻能餓死。張父、張母的體力大不如前,最近吃得不好,再加上下地幹了幾天活就累的病倒了。幸虧張金仁會點醫術,能自己在家給父母治病,否則又要多一筆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