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黑人衝下斜坡後,徑直撞到張齊賢的馬頭前,二話不說,一伸手就抓住了馬轡頭,任憑馬如何的擺頭,就是掙脫不開。張齊賢被弄得差點摔下馬背,慌亂中,用眼睛的餘光掃過胯下的黑馬,心中暗暗叫苦。
“好馬!好馬!”這個黑人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對著雷德驤央求道:“雷大人,你看這個,真是緣分啊!本將軍從來沒求過人,今日恐怕要求你一次了。”
不等雷德驤開口,張齊賢使勁一拉韁繩,怒道:“哪裏來的毛神?敢搶本官的坐騎!”
“哦?原來哥哥還是個當官的,這就好商量了。”黑人賠笑後,自我介紹道:“小弟姓尹名繼倫,乃是朝廷的緣邊都巡檢使,陛下稱本將軍為黑馬大王,你叫小弟黑子就好,就好。”
“幸會,幸會。”張齊賢穩住身形,“麻煩黑子兄弟先將手鬆開。”
“這個……”
“尹將軍,你可別把張齊賢大人弄摔了,他可是陛下剛任命的著作郎、直史館。”
“你就是洛陽布衣張齊賢?不,應該是張大人!”尹繼倫興奮道:“小弟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是儀表堂堂,風度翩翩,器宇軒昂……”尹繼倫的嘴就像決了堤一樣,將一大堆讚揚之詞強加到張齊賢的頭上。
“停!”張齊賢也是經不住誇讚的人,一個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尹將軍,要是你將這馬要了去,我怎麼去太原呢?”張齊賢心中明白,今天遇到了黑麵大王,胯下坐騎定然是不保了。且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又常言道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黑麵大王碰到黑馬,堪稱絕配的奇黑無比,叫旁人也不忍心將人、馬再分開了。
尹繼倫沉思道:“小弟用兩匹馬,與你換?”說話間,喚來身後的親兵,牽了兩匹棗紅馬過來。
“師亮,老夫看這買賣挺劃算的。”雷德驤忍不住開口道。雷德驤與張齊賢一路走來,眼睛早被胯下的黑馬晃的心情酸爽。此刻來了這麼一個隨緣的主,趁機將這份酸爽弄走,的確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
“不行,不行。”張齊賢連連擺手:“這馬與我有感情,不會輕易認別的主人。”
“怎麼會呢?”尹繼倫湊近馬頭,伸手掰開馬嘴,順勢將自己的腦袋貼上去,人、馬一起露出了怪異的笑容,“是不是很絕配?”
雷德驤、張齊賢雙雙眨眼。
“好吧,好吧。”張齊賢雙手一攤,“就當是我倒黴,遇到你這個人,跟你換了!”
“好!小弟就喜歡爽快人!”尹繼倫一拍手,搶過韁繩,死死地攥住了。
“依老夫看哪,不如你二人結拜一下,認了兄弟,萬一哪一天後悔了,也不至於打起來。”雷德驤半開玩笑地隨了一句。
“這樣不太好吧,不行!”張齊賢覺得不妥,在朝為官,還是不能像民間那樣隨便,萬一讓人說成是故意結黨,影響可就不好了。
“小弟覺得不錯。”尹繼倫伸手攬住張齊賢的脖子,“什麼結拜儀式都免了,小弟喚你一聲哥哥,便就是了。他日若是有人弄些酸不溜丟的奏章參你,你就說是小弟強迫的,拿刀架你脖子上才結拜的。”
張齊賢被弄得哭笑不得,隻得隨了尹繼倫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