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我聽說凡是官員,都可以到都亭驛這些大館驛中去住宿,不用自己花錢的。”安繼昌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見這家邸店裝修、布置一般,問道:“你怎麼住到這種邸店裏了?”
“難道不好嗎?”張齊賢笑道:“那些官營的驛館的確是個好地方,隻不過每頓隻有半斤的羊肉,實在是填不飽肚子。這家邸店就沒有那麼多規矩,此地又正好在蔡河岸邊,四方商人絡繹不絕,可是汴京城中最繁華的地方了。”
“這倒是,比其他地方要熱鬧不少。”
“你就隨我在此安心住段時日吧。”
“隻是……張叔你雖新拜了官,卻沒有得到具體的實職,如今朝廷都在忙著征討北漢。”安繼昌憂心道:“也不知道要住多久。”
張齊賢勉強笑道:“住不了多少時日的。少則三四日,多則七八日,太原那邊必然有消息過來。”
安繼昌見張齊賢滿有信心的樣子,心裏也跟著踏實了。
如此住了兩三日後,安繼昌又幫張齊賢結識了一位寒門學子。這人姓燕名肅,字穆之,祖籍青州,後來隨父母徙家至曹州的。張齊賢的出生地就是曹州,對曹州地區的鄉親有一種天然的親切。再加上燕肅出身貧寒,學業勤奮,頗有張齊賢年青時的風範。因此,張齊賢與這位晚輩一見如故,甚是愛惜,毫無懸念地挽留在身邊了。
燕肅今年剛好十八歲,正是讀書的黃金年齡,選擇跟在張齊賢這樣的官員身邊,一方麵可以接觸官場,積累經驗,另一方麵則是可以借閱張齊賢的藏書,豐富學識。所以,燕肅也是求之不得的。
除了安繼昌、燕肅二人,張齊賢先前還帶了兩名護衛和兩名書吏回京城。田承恕是西南地區的溪峒蠻人,此人身板結實,臂力驚人,一身的好武藝,再加上心思縝密,非常適合做護衛。他是曹保忠臨行前,特意替張齊賢張羅的。還有一名侍衛叫韓宗祐,是江南西路虔州人士,武藝上雖不及田承恕,卻為人正直、忠心。張齊賢非常看重此人的人品,所以,離開衡州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鄭鹹熙那裏挖了過來。
田承恕和韓宗祐是練武的,身邊突然多了兩個年輕的讀書人,隻當是多了一個樂嗬,有事沒事的時候,纏著對方講幾個故事或者奇聞異事,便是滿足了。
而另外兩名書吏,心思就比較複雜一些。他倆一個姓蘇,一個姓胡,學識雖然平平,做事卻穩重,還寫得一手好字,之前在衡州時確實幫了張齊賢不少事情。隻不過兩人都已年逾五十,且一輩子從未離開過故土,若不是為了營生,這一次也絕不會跟著張齊賢背井離鄉到京城來的。
此刻,蘇書吏、胡書吏見張齊賢招了兩位頗有些才學的年輕人,想離開的心思又重新滋長起來,且愈發強烈。張齊賢挽留了兩次,見對方態度堅決,隻得隨了他們的意願,分別贈送了三百貫,送走了兩人。
“他們該不是因為我才離開的吧?”燕肅撓了撓頭,表情為難地嘀咕了一聲。
“我看他倆是對張叔缺乏信心,怕耽誤了前程。”安繼昌這話純粹是瞎猜的,“所以,穆之,你就不要介懷了。”
張齊賢說道:“都別在這裏瞎猜了,他倆隻不過是太想家了而已。”
“對,對。”安繼昌隨聲附和道:“這兩位長者,心思單純,肯定是思鄉心切,所以才忍心離開的。”
沈倫那邊終於傳來了消息。皇帝趙光義已經駐蹕於太原汾東行營。攻伐北漢的戰事還算順利,各路大軍已經將太原城圍的水泄不通。北漢部署在太原城外圍的各處軍事重地也被宋軍悉數牽製住了,無法馳援太原。更可喜的是,北方契丹的援兵在石嶺關吃了敗仗,退回了草原。至此,北漢沒了外援,徹底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攻破太原城指日可待。
沈倫見張齊賢到來,迎進屋裏,交待道:“陛下召你速到汾東行營,你收拾一下,不要耽誤了時辰。”
張齊賢拜謝道:“多謝相爺幫忙,下官早已準備好了。下官聽說明天有一批糧草從京城轉運到太原,不知是否可以隨他們一起上路?”
沈倫回道:“當然可以了,隻是這一路上戰事不斷,你最好找轉運使雷德驤幫你張羅一下,確保路上安全。”
“多謝相爺提醒,下官正有此意。”張齊賢說道:“先前我與雷大人在洛陽共事過,算是熟人了。”
“如此就好。”沈倫點點頭,道:“老夫腿腳不方便,就不遠送了,珍重!”
“相爺保重,下官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