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來喜有些局促的答道:“陛下唯才是舉,秦家若有賢能,早晚定會再次光耀門楣的。”
“嗬嗬...”趙勝捋了捋胡子笑道,“一般百姓到了朕這個年紀,隻想著子孫健康合家歡樂就足夠了,但朕是皇帝,管理著整片疆土,手上握著千千萬萬的性命,就算是朕臨死的時候,也還要考慮著國家的走向,天下人羨慕朕,卻不知朕何嚐不羨慕天下人。”
張來喜悲傷地說道:“陛下的苦奴婢知道。”
“你不知道,”趙勝一笑道,“來喜啊,還記得朕剛登基的時候,從天牢中釋放出來的幾十個文臣武將嗎?”
“當然記得,為此陛下還挨了鎮南王的板子,說您違背先皇遺願,不過從此陛下的仁慈也深入人心。”張來喜崇敬的說道。
“不錯,天下人說朕仁慈,卻不知這仁慈是先皇和鎮南王送與朕的功德,”趙勝長歎了口氣道,“先皇晚年,脾氣變得喜怒無常,往往因為一些小事不知道關了多少臣子,當時有很多文人私底下議論先皇殘暴昏庸,可隻有朕才知道,先皇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朕,朕當時雖然也曾征戰沙場,但是些許微功,怎能壓得住滿朝的百官,先皇擔心他歸天之後,百官權勢太大,朕年少寡德,才會借此削弱百官權勢,並為朕日後累積功德,安穩社稷。”
張來喜一臉駭然道:“原來先皇如此遠見,非常人所能及也。”
“是啊,當年滿朝文武哪個不是功勳卓越,可先皇留下的功德快要被朕敗光了,”趙勝重重的歎了口氣道,“自從鎮南王歸天,滿朝文武都眼巴巴望著那幾個位子,但朕就是不封賞,天下人說朕薄情寡義也好,吝嗇也罷,朕就是要效仿先皇,將這些功德留給後人。隻是誌兒太過軟弱,豐兒又太過狠戾,來喜啊,說實話,朕心裏為難呢。”
張來喜聞言,臉色劇變,連忙跪在地上說道:“陛下,您一定長命百歲,奴婢明白了,隻求陛下恩準奴婢歸家後自縊,給奴婢留個全屍。”
“你明白什麼,”趙勝忍不住白了張來喜一眼道,“朕知道你的口風緊,也是朕最信賴的人,所以找你訴訴苦水,你這狗東西當真膽小,跟了朕這麼多年膽量也沒有長多少。”
張來喜聽了擦著冷汗站起來道:“奴婢的膽子全是陛下給的,陛下讓奴婢膽子大,奴婢就膽大包天,陛下讓奴婢膽子小,奴婢就膽小如鼠,隻是事關皇儲之事,陛下就算給奴婢一萬個膽子,奴婢也不敢摻和。”
“你這狗東西倒是會說話,”趙勝笑了笑說道,“朕隻是發發牢騷,此事萬不可讓第三人知道。”
“奴婢遵旨。”張來喜連忙跪拜。
“對了,媛兒這幾天還經常去秦府嗎?”趙勝站起身擺了擺手問道。
“回稟陛下,公主殿下每日都會去秦府,好像是跟著秦儀學畫畫,倒是大皇子可就受苦了。”張來喜一臉不忍的說道。
“不就是每天在校場上摔打嗎,身為男兒些許磨練怎能叫苦?”趙勝皺眉說道。
張來喜湊到跟前苦笑道:“陛下,您是不知道,這秦儀折磨人的點子太多了,前幾天還好些,無非是讓大皇子洗馬打掃馬棚茅房,然後就是被他的隨侍衛虎打一頓,但是這幾天可就有點變著法戲耍人了。”
“怎麼個戲耍法?”趙勝來了興趣問道。
張來喜抽了抽嘴角道:“第一晚的時候,秦儀找了幾個護衛假扮刺客,衝進兵器庫把大皇子狠狠地打了一頓,還裝作事情敗露慌忙而逃,可把大皇子嚇得不輕,第二晚的時候,秦儀又找了些女子,在兵器庫外麵唱淒厲的小曲,竟然還整了好多跟鬼火一樣的東西,把大皇子都...都嚇哭了,大喊有鬼,就這樣鬧了一夜,第三天天沒亮,就把大皇子拉出來一頓痛扁,第三天晚上更是胡鬧,竟然放了好幾條大狗進去...”
趙勝聽得眉頭深皺,就算是那鐵石心腸也聽得寒顫莫名,最後舒了口氣道:“那誌兒這幾天變化如何?”
“因為校場加強了戒備,監視的人不敢靠近,所以具體不是很清楚,但聽說大皇子這幾天精神恍惚,幾乎五六天沒有睡好覺了。”張來喜一臉不忍的說道。
“那媛兒沒有阻止嗎?”趙勝平靜的問道。
“公主殿下隻是偷偷看了幾次大皇子,每次都是流著淚離開,不過並沒有阻止。”張來喜老實的答道。
“看來媛兒這次是下了狠心,真是苦了她了,”趙勝歎了口氣道,“等百裏國特使的事情一了,你幫我找個機會,把秦儀弄到禦林軍裏。”
“陛下,您這是要...”張來喜眼皮一跳問道。
“你以為朕那麼小氣嗎?”趙勝瞪了張來喜一眼,而後仰頭說道,“此子不畏身份權勢,做事果斷心思活躍,但心機卻不深,倘若他這次真能改變誌兒的性格,朕敢斷言,日後此人必是誌兒手中的一把利劍,就看誌兒會不會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