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國通往陳國的官道上,閑庭與慕容貞共乘一騎,疾速向前飛奔。
風不時將慕容貞的長發吹到閑庭臉上,就象女人溫柔的手指輕撫他臉龐,他一手扯著馬韁,一手緊摟著慕容貞的腰際,奔出幾個時辰了,一直誰也沒開口說話。
天光大亮時,慕容貞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兩聲,閑庭很識相地在一處野外小店前停下,要了兩份早飯。慕容貞埋著頭隻管吃飯,心卻在緊張地盤算,該如何要他相信自己跟千峋是一清二白呢?這死千峋,既然都放了人,就好事做到底吧,非得來那麼惡毒的一招。
一個饅頭杵到慕容貞臉前,慕容貞忙接到手裏,友好地衝閑庭一笑,特意留心下他兩側的太陽穴,沒鼓,嗯,好現象,說明他至少這會兒心情還算好,她應該把握好機會,跟他解釋一下。
慕容貞咬了一口饅頭,未語先笑“那個千峋,真是很壞哦,自己得不著的東西也不想讓別人得著…。”
“吃飯”
生硬簡短的兩個字,一下將慕容貞醞釀好的長篇大論全噎在嗓子眼處,她用了好大勁才吞下那口饅頭,偷偷瞄一眼閑庭,見他的側臉,雖麵無表情,卻依然那般好看,心思一轉,有了對策。
慕容貞放下隻吃了一口的饅頭,麵色黯然地獨自踱出小店,安靜地站在馬旁邊,低著頭,晨光照著她露出一截的雪白脖頸,樣子很淒楚。
閑庭本來還想再喝一碗稀粥,看她這樣,頓時沒了心情,付過錢之後,拿著慕容貞吃剩下的饅頭走到她麵前,將饅頭伸過去,冷聲命令“吃了”
慕容貞搖頭。
“必須得吃”閑庭鐵了心非得拗拗她的脾氣。
“不想吃啊,幹嘛逼人家”慕容貞抬頭與他對視,眼中淚中盈動。
那淚光似有魔力不斷消磨著閑庭的怒氣,卻又無法淡卻千峋臨了那句話,心中堵得恨不能想要殺人,卻又無人可殺,隻得狠狠摔了那饅頭,一把將慕容貞扯到馬背上,繼續兩人的無聲旅途。
晚上,兩人沒有入住客棧,反正是炎熱的夏日,閑庭帶慕容貞在一處荒郊的林中停了腳。找了一處平坦的草地,閑庭脫下外罩鋪在地上,依然是一臉的冷霜“睡吧”,說完,自己向遠處一個樹根上走去。
慕容貞眼瞧這家夥是不準備相信自己,憋了一天的火,漸凝聚成怒氣,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自己清楚就是,幹嘛非得讓他知道,我問心無愧,對得起天地良心,這回他問也懶得跟他說呢。
慕容貞想通,再沒有任何心理包袱,頓時覺得困乏至極,一躺上閑庭的外罩,就呼呼陷入夢香。夢中還看到了自己肉嘟嘟的小女兒,直接歡呼著撲過去,緊緊將她抱在懷裏。
剛想去親她水嫩嫩的小臉蛋,卻突然變成了閑庭那張拉得老長的冰顏,慕容貞一驚,從夢中醒來,不防,閑庭那張冰臉可不就在自己眼前嘛。
慕容貞拍拍胸口,有些驚魂未定,看天色依然一團黑,不高興地責道“什麼事啊?我剛夢到女兒,全給你嚇跑了”
不提女兒還好,一提,閑庭一直努力控製的情緒全麵爆發,猛地封住慕容貞的領口將她拖到與自己沒一分距離,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你還有臉提孩子?你是人麼?有你這樣當娘的麼?我讓你在魯陽好好照顧憶兒,你倒好,不顧性命跑去了陳都皇宮,告訴你,這破皇位遠不及我兒一根毫毛重要,我爺倆不稀罕,再有,你為了小丫頭,不惜拿身子跟人做交易,你不嫌丟人,我跟女兒都被你惡心死了,你滾,有多遠就滾多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閑庭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拾,他本意是想狠狠打慕容貞一頓屁股的,可對她,已然發展到下不去手的地步,痛心疾首下,他隻能讓她走,他不會要一個被別的男人碰過的女人,絕不能。
慕容貞拍開他抓住自己領口的大手,站起身,整了下衣服,心出奇的平靜,剛聽到閑庭讓自己走時,她有一瞬間不能置信,隻一轉念就想通了,與其天天在猜疑的陰影中痛苦,分離或許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