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盡是人。
大人、孩子拖著行李,大包小包地在走廊上擁擠著,準備下車,時不時有人擠擠挨挨地撞到他的身上。
他走到了兩節車廂的交接出,從口袋裏摸出香煙,點著了,抽了一口,看著窗外。
車內人多,熱氣大,玻璃上蒙了一層白霧,外麵什麼也看不清楚。
“這兒人多,小心傷口被撞裂了。”身後是一道清冷的聲音,他回頭,齊安不知道何時也出來了。
路重慶從煙盒裏抽了一根煙,示意地看著他。
齊安接過了去。
路重慶將打火機拋了給他,他順手接了,點著了,抽了一口,徐徐地吐了煙圈。
“你傷得不輕啊。”齊安說,指了指他的肩膀,“子彈幾乎嵌得很深。創麵大。還是小心一點。”
“不礙事。”路重慶說,又笑了一笑,“不是有你在嗎?”
“傷口崩裂,流血過多,我也救不了你。”
“哪能呢,你當我是瓷器做的?”
”可不就是。才來部隊多久啊,就這麼掛彩了,還不是瓷器做的?”齊安語氣譏誚。
路重慶摸了摸鼻子,“要是這麼說,好像也是。”
“你們那些人……”齊安住了口。
“我們這些人怎麼了?給齊醫生受過罪?”路重慶含笑道。
齊安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眼睛看著窗外。
“這雨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路重慶嘀咕著。
“這站過去就出山了,就沒雨了。山裏常年霧氣大,潮濕,就是不下雨天天陰著,難得見一次太陽天,這個天還好,稍微冷一點,就潮濕陰冷得像冷進了骨頭縫裏,上了年紀的人容易得關節液,風濕病,成天佝僂著背,腰都直不起來。”
路重慶瞥了他一眼,“齊醫生對著這兒的情況很了解?”
齊安沒有看他,淡淡地說:“我家就是這兒的。”過了一會兒補充,“山裏人,窮孩子。”
他抽完了煙,將煙頭扔進了邊上的金屬煙灰缸裏,轉身走了。
路重慶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蹙了眉。
*
軍區總醫院依然是老樣子。
就連他住的病區都是以前的,主治醫生是葛玨,一大早院長,副院長都過來會診,路重慶聽著他們長篇大論的醫療術語,心不在焉。
等那一撥人走完了,他問葛玨,“怎麼又是你?”
葛玨看著他,:“你以為我喜歡伺候你?是你自己不爭氣,老是落到我的手裏。”
路重慶笑了笑,又問道:“對了,你對我的傷口情況了解了嗎?”
葛玨翻了翻手裏的記錄,“這不正在了解嘛,我的大少爺,你還想怎麼著,外科專家,骨科專家,心外科專家都來會診了,你還想怎麼樣?”
路重慶揚著眉睨著她,“我前兒那位主治醫生呢,怎麼沒見他人,不是到你們醫院進修的嗎,正好可以順便管管我,他對我的情況最了解了。”
葛玨道:“我還沒見到他呢,主任通知他下午來交接,就在我們病區。”
正說著,病房的門被推開,路重慶一眼看著門口那人:“齊醫生,你來得正好,葛醫生說要和辦理交接。”
葛玨回過身看過去,臉色突然變得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