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曉玉知道奶奶對諶文光的生活狀態不甚滿意,自從”章麗華那件事情之後,這位叔叔仿佛一心一意就撲在了賺錢上。
不談戀愛,不想結婚,隻想賺錢。
眼看著老人越來越老,背駝了,眼花了,步伐愈漸蹣跚,病痛慢慢地加重了。
晴天的時候,爺爺總是坐在一張老舊的藤椅裏,在門口曬太陽,天冷了腿上蓋著一條被子,懷裏抱著熱水袋,天熱了,搖著一把芭蕉扇,腳底下放著一隻大大的茶缸,他總是拿著放大鏡看報紙,一張報紙反反複複地不知道看多久,看了前麵,忘了後麵。
諶曉玉不知道那不是阿爾海默症的前期征兆。她的印象中好像奶奶死後,爺爺得了阿爾海默症,不認得家,不認得親人,
小兒子去了南方打拚,大兒子有自己的家,唯一在身邊的二兒子忙著早出晚歸,忙著掙錢。
人到晚年,最希望的莫過於天倫之樂,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兒子,無視了將傳宗接代的己任。
諶曉玉暑假裏待在家了奶奶家,除了在冥冥中,覺得自己是從這裏重生之外,最重要的是她舍不得奶奶。
奶奶是她從另一個時空之外驀然到這裏,第一接觸到的人,也是第一個對她不計回報的好,她知道在她昏睡不醒的那幾天,是奶奶精心照料她,又是眼看著漸漸老去,無法回報的人,諶曉玉有時候會偷偷地想,就算是她拚勁力氣去回報,也無法能夠阻擋老人們漸漸老去的步伐。
偶爾回家,隻見一盞孤燈昏黃孑然,老人的身影孤獨無奈。
諶曉玉心裏隱隱不安,深懷有歉疚之意,她想要弄弄清楚地是,到底是不是因為她的緣故,破壞了當年的一段婚姻。
她去找諶文光。
如今的諶文光已經不是開個小吃部的個體戶了,他的生意早已經在前幾年就發揚光大,他開的“鬱金香”餐廳,成為那一片名操一時,集餐飲,娛樂的時髦場所。
“鬱金香”的夜晚生意奇好,諶曉玉進去的時候,舞池裏人滿為患,迪斯科音樂整耳欲聾。
球型的鐳射光在半空中旋轉著,銀色的光芒如同探照燈掃過全場,到處是青春活力的身影。
諶曉玉第一次去叔叔的舞廳,站在門口掃視了一眼,就直奔吧台。
當班的領班認識這是老板的侄女兒,老遠就過來,殷勤地招呼著,“曉玉啊,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和同學一起?他們都早來了。”
諶曉玉愣了愣,以為自己聽錯,側著耳朵大聲地問,“同學?你看到我同學過來了?”
領班蘭花指一指,“喏,那邊不是嗎?”
隔著迷蒙妖嬈的燈光,諶曉玉似乎看到真的有幾個熟悉的身影,伴隨著強勁的樂曲聲,舞動著青春的身體。
她皺著眉,瞪大了眼睛仔細地辨認了半天,認出是他們學校的幾個學生,最引人注目的是身材高挑的林哲。
都是考完試,找個地方發泄青春期的精力。
諶曉玉又用眼神找了找,果然看到了穿著白色連衣裙的沈雲舒。
她輕輕笑了笑,對領班說,“嗯,你給他們送盤水果吧。我先去找叔叔說事情去。”
領班知道老板極其器重這個侄女兒,她的話比誰都管用,安排了人送水果,又殷勤地帶著曉玉去了後麵諶文光的辦公室。
辦公室很小,放著幾張桌子,諶文光嘴裏叼著煙吞雲吐霧,坐桌前摁著計算器算賬,看到諶曉玉進來,笑道,“喲,什麼風把你吹了來,去前麵玩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