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書店旁邊的冷飲店,諶文輝看著諶曉玉專心致誌地吃著冰淇淋。
“再來一盒吧。”她吃光了一盒,伸了舌頭舔了舔嘴角,意欲未盡。
這時候她才像個孩子。
冰淇淋真好吃啊,二毛錢一盒,奶味醇正,入口絲滑,比起五十元一個單球的哈根達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能再吃了,你的病剛剛好,再吃肚子疼,姆媽要罵我的。”諶文輝搖了搖頭,“回家不許說哦。”
“那算了。”諶曉玉聽話地作罷,想了一想,問道,“小阿叔,我這次怎麼會得了這麼嚴重的病?居然昏睡了好幾天。”
“你自己不記得了?”諶文輝蹙眉奇怪地問。
諶曉玉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說,”我不記得了。”
“怎麼會不記得呢?那日晚上大哥匆匆忙俺忙把你送了回來,說你媽媽生病住院了,你沒人照顧,在姆媽這裏呆一些日子,誰知道晚上睡覺你就發起高燒,胡言亂語的,把姆媽嚇死了,半夜裏我和姆媽把你送到兒童醫院看急症,掛水掛到天亮。”諶文輝想著那晚上,諶曉玉高燒燒得全身如烙鐵,抱在懷裏都覺燙人"
“哦,那醫生說了我是什麼病才會發燒呢?”諶曉玉托腮問道。
“嗨,兒童醫院態度真差,值班醫生開了單子,又是抽血又是查這個那個的,都沒查出什麼了,最後說是感染,就掛青黴素。第二天還是燒,姆媽請了鄧家師母過來,她開了兩副中藥,吃了之後,體溫倒是下來了,可就是人跟夜貓子一樣。”諶文輝感歎地搖了搖頭。
“怎麼如夜貓子一樣?”諶曉玉問道。
“白天昏睡,晚上哭鬧,把姆媽折騰死了。”諶文輝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生個病夠磨人的。”
諶曉玉慚愧地低了頭。
諶文輝的樣子不像是撒謊,自己是被父親匆忙之中送回來的,可是在送回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媽媽好端端地為什麼會住院,1980年,她的記憶裏這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這樣模糊?
還有那一場大火,到底是她做的噩夢,還是真實發生過?
頭頂心又開始一抽一抽地疼痛,諶曉玉吸氣,“哎呦”了一聲。
“怎麼了?”諶文輝關切地問。
“沒什麼。”諶曉玉趕緊轉開思緒,“小阿叔,今天為什麼那蕭叔叔開始很不高興呢?”
“唉——”諶文輝長歎了一聲,百無聊賴地拿起桌子上的火柴,輕輕劃了一根。
橘紅色的火焰從他的細長指尖中升起,變化成一小朵閃耀的火花,刹那之後,化為灰燼。
“書都買了,你還歎什麼氣?”諶曉玉瞄了瞄他憂鬱的眼神,心裏明白幾分。
歌德老人家說,“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多情”,眼前這位哪怕就是叫一聲小阿叔,也是個陷入煩惱的少年。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亂問。”
諶文輝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根放在嘴,另一隻手在圓桌上墨摸索著找火柴,找了一會兒沒找到,一抬眼,火柴已經被曉玉抓在手裏。
“小孩子別玩火。拿來。”
“不給,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麼不高興。”諶曉玉半跪在凳子上,手裏高高地舉著火柴盒。
“我沒不高興,快點,給我。”諶文輝伸長了胳膊欲搶。
“你敢搶我回家告訴爺爺奶奶你在外麵抽煙。”諶曉玉嘟起嘴巴威脅道。
“好好,我不抽了,行了吧。”諶文輝從嘴巴上取下那根香煙放回香煙盒裏,“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