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我是陽河鄉小學五年級學生。開學前一天,我和兩名同學去打掃班上衛生,同學們聽說我們的新老師來學校了,都走出教室一睹老師風采。一位約十八歲的姑娘,背著被子,提著一壇醃菜,身後一位小哥哥扛著一隻木箱子,進了學校。她是我的老師嗎?她的衣服袖口上縫了幾針,腳穿一雙陳舊的膠鞋,看上去有點讓我們失望。她見了我們笑著打招呼:“同學們早。”我們幾個沒有說老師好,我走上去說:“你好。”
“我叫李蕾,是師範畢業分配來的。請問校長辦公室在哪?”
“李老師我領你去。”
說是校長辦公室其實是唐校長家的客廳。李老師走進校長辦公室見了唐校長說:“上午好,唐校長。”
“李老師來啦,歡迎。”他站起來遞過去一把鑰匙說,“行李帶來了沒有?給,這是你宿舍的鑰匙。”
“帶來了。”聲音在喉嚨裏打轉,她接過鑰匙,站著不動。還有揪心的事煩著呢。
來的路上,她弟弟李順低著頭走路,一直不吭聲。她知道弟弟的期盼簡單得隻要有書讀,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希望現在也快成奢望了。
李蕾的父親過世後,靠母親撐持這個家,十幾年下來欠下了債,債務千斤重,壓在一位農村婦女肩上,腰佝僂了,腿風濕了,再無力送李順讀高中了。病了,仍然堅持幹活,勸她去醫院,她說自己沒有那麼賤,有一身的硬骨頭跨不了,其實是不願花錢。
他們臨來時,我未來的婆婆眼含淚水,握著李蕾的手,話到嘴邊又咽下。您不用說,媽媽,女兒知道你想說的話。請你相信我,我是家中的頂梁柱,家裏的困難一定能挺過!
能挺過嗎?她心裏沒底,但是,在她心中有一個聲音堅定地說,絕不會讓自己的弟弟輟學,絕不!
她想開口,欲言又止,翕動了幾下嘴唇,生生的把話吞了下去。怵在那裏,木訥。臉紅。難堪。
“李老師,還有什麼事嗎?”唐校長關心地問。李蕾緩過神來,囁嚅著說:“我???我???我???”實在是開不了口啊,第一天到,還沒上班,校長是什麼樣的人還陌生著呢,怎好向單位提借錢?三聲過後,又沒了下文。
“噢,對了,今天你剛來,中午來我家吃飯。”
一句樸實的話,感受到了自己被關懷,這不期而遇的溫暖,給了她勇氣。她抬起了頭,說:“好的,謝謝。唐校長,我能向學校預支一個月的工資嗎?”
“這???”唐校長猶豫了,學校的家底他是最清楚的。他瞧了瞧李蕾,樸素的衣著,臉上缺少花季少女的潤澤,明顯的營養不良,這一切就都明白了。唐校長不再猶豫,說:“行。如果學校總務室沒錢,我借給你。”
在校長室的李老師,隻剩下感謝和笑。
走出校長室,我領李老師到學校總務室,總務室的老師還沒有來上班。李老師回到宿舍,和她弟弟忙了起來。
下午,李順該回家了。李蕾從兜裏掏出所有的人民幣,塞給弟弟說:“這是學費和一些生活費。”
“姐,錢都給了我,你吃啥用啥?”
“我不需要錢,吃一壇醃菜夠啦。”
“盡吃醃菜哪行,還是給你二十吧。”
“拿著。你身體是長高的時候,需要營養,姐不長了,有吃就行,再說我身後還有單位,離家也不遠。倒是你,千萬別餓著,啊——”說著眼圈兒紅了。
李順高興地走了,李蕾站在校門口,目送著他遠去,消失在路的轉彎處。路的那一頭連著家,媽媽,您見到弟弟高興樣,是不是也會舒心的笑呢。
今天,是李蕾老師第一天上班,她走過幾排普通的瓦房,路過教室,教室有點舊,但這是文明薪火相傳的起點;來到運動場,運動場地有些簡陋,可這裏有幸福的沃土。今天起,自己不再是學生,今後要接過愛心接力棒,用愛心耕耘,和奉獻相伴,跟責任相隨。
時間過得很快,李蕾老師在陽河鄉小學擔任五年級教學任務快一個學年了。臨近期末,學校安排音樂,體育,美術提前考試。五年級體育測試項目是引體向上。操場上,五一班學生正有序地進行測試。
該我了,起跳,抓住杠杠,引體向上。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我的那條人造革褲腰帶“咯吧”一聲斷為兩截,褲子快速地脫了下來,露出了雪白的下身和少女的私密處。因為這幾天我初潮,不會處理,弄髒了二、三條內褲後,已經沒有內褲可穿了。
在場的男女同學和幾位家長愣了片刻後,目光聚焦在雪白的下身上,一位男生打起了呼哨,幾位女生發出“咦——”一聲後,扭過頭去。
仿佛被晴天霹靂擊中,我蹲下,下意識提起褲子,哭著,跌跌撞撞地逃離人群,躲進了女廁。
李蕾老師知道後,解下褲腰帶,給自己係上一條布帶,帶著自己的內褲,追進了女廁。女廁內,有幾位女生在議論,我蹲在那裏,手提褲子絕望地哭著,羞恥從每一塊皮膚,每一個毛孔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