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鬆朗向母親施了一禮,隨即握住春曉的手,將她帶到母親身前:“娘,我與春曉已然團聚,我們現下得了一子,如今已經五個月了……”
陳老夫人聞言又驚又喜,音羽隨即抱著衛兒過來,將孩子送到她的眼前。
陳老夫人端詳半晌,喜得眉開眼笑,待要伸手抱時,孩子卻驀地大哭起來,她不禁麵露悵然,縮手歎道:“罷了,從前祖母錯待了你娘,你如今惱恨我,想來也是應當……”
春曉看得分明,知道陳老夫人積重難返,氣息虛弱,故此孩子不欲親近,不由心中惻然,柔聲說道:“夫人莫要多想,衛兒跟著趕路多日,一直不曾好生清洗,想來必是身上肮髒,覺得不適……”
陳老夫人不曾想到她會主動與自己說話,陳鬆朗有些驚訝,隨即露出欣慰笑意。
陳老夫人囁嚅半晌,轉向桂嬤嬤說道:“桂姨,你沒聽到少夫人的吩咐麼?還不快讓丫鬟們燒些熱水,備下香脂,給小少爺好好洗浴!”
陳鬆朗趁熱打鐵,湊近春曉說道:“今時今地,如何還一口一個‘夫人’,該改口喚‘娘親’了罷。”
見春曉俏臉微紅,陳老夫人急忙插進來打圓場:“不急,不急,你父親一早出去找舊友下棋去了,待他回來,一道改口便是……”
說著,她從懷中摸出一隻錦盒,鄭重交到春曉手上:“春曉,這是我用早年間得的一塊原玉所製,當日也曾經過你手,如今兜兜轉轉,最後終於仍要回到你的手上,想來皆是天意……”
春曉將錦盒小心打開,裏麵盛著的物事,赫然便是當初桂嬤嬤特意帶著家仆到袁家討回的那根白玉梅花簪,不由心思折轉,不勝唏噓。
陳鬆朗取過玉簪,為春曉輕輕簪在發上,打趣說道:“若論材料,這簪子比我送的那釵可貴重多了,還望姑娘得了此物之後,仍能帶著那根石頭發釵,莫要嫌棄……”
晚間陳老爺回轉,一家人坐在一處,熱熱鬧鬧地吃了晚飯,席間幾經催促,春曉終於改口,喚了“爹爹”、“娘親”。席間陳老爺問起京城生意,春曉這才知道,除了那間珠玉商鋪,陳鬆朗在京城之中尚有一間藥鋪和一家酒樓,且都是他辭官後親手創立,獨自經營。
宴席散去,回到房中,憶起當日自己要開座醫館養家的想法,春曉不覺有些氣惱,陳鬆朗隻得百般道歉,這才和好如初。
在府中住了數日,陳鬆朗帶著春曉動身前往梅林鎮,與齊楓宇和春彩會合,見到秦先生一家和劉二夫婦,又是一番歡喜落淚,秦先生當即表態,要同秦伯一起進京觀禮,過了兩日,一行人帶著紅寶衛兒,浩浩蕩蕩,返京而去。
三十這日,他們終於趕回京城,隨即賀青源與梁芷萱也從青山鎮趕到,陳鬆朗又命陳龍提前去武館接回春華,秦先生和秦伯見了春華,少不得又是一番落淚唏噓,春華雖然忘了往事,卻覺這兩位長者甚是可親可敬,大家歡聚一堂,無比親睦。
十月初六這天,陳家張燈結彩、賓客滿堂,夏妙蓉接到喜帖,也特意過來道賀,在無數親朋好友的祝福之下,兩對盛裝的新人熱熱鬧鬧地辦了婚禮。
新婚當夜,賀青源帶著梁芷萱悄悄潛入春曉的洞房,怎知足足等了半宿,卻遲遲不見新人返回,正在納悶,忽然聽得一陣腳步聲響,兩人不覺大喜,急忙躲進床下,又過了一刻,隻聽一個女子低聲說道:“宇哥哥,床上怎麼沒人啊……”接著是個低沉男聲:“那該如何?要不,咱們點起火燭找找吧。”旋即吃痛低呼:“你又打我!袁春彩,你可知謀殺親夫乃是重罪?”
春彩隨後嘻嘻笑道:“誰讓你那麼笨,白白探問了半天,卻連春曉姐姐的洞房都會搞錯,怪不得你追了姐姐那麼多年,最後仍是敗給了人家陳鬆朗……”旋即打了一個哈欠,含混說道:“折騰了這半日,我卻是乏得緊了,咱們今夜索性就在此處睡下吧……唔,宇哥哥,我還要你給我捏腳……”
賀青源與梁芷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隻得伏在床下不動,待他們兩人睡熟之後,才忍著笑意悄悄出來,躡手躡腳地出了洞房,仍將房門關上。
走到院中,梁芷萱伸手揪住賀青源的耳朵,嬌嗔說道:“春彩妹妹說得不錯,連鬧哪間洞房都會搞錯,你們這些男子果然愚笨得很,罷了,回去之後,你也為我捏腳捶背,好生伺候著吧。”
此時此刻,京郊一棵高大的樹木之上,換上家常衣裙的春曉正倚在陳鬆朗懷中,兩人一邊觀賞月色,一邊設想那兩對前去鬧洞房的璧人撲空的情景,幸福滿溢、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