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居其實很不能理解,唐樂天為什麼要將教她習武的地點定在飛花水榭。
所謂水榭,聽起來很是風雅,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座建在水邊的亭子,最多,這亭子連著長長的曲折的遊廊而已。
總之,無論唐安居怎麼看怎麼想,飛花水榭都不是一個適合教習武功的好地方,天曉得唐樂天在想什麼。
唐安居很快就明白了唐樂天的想法,但當她明白的那一刻,真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明白。
“什麼?!蹲馬步?!”唐安居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認真的唐樂天。
“怎麼?不會?來來來,二哥給你示範一遍,你看著……”唐樂天非常熱心道。
“不用了……”唐安居無語望蒼天,知道自己躲不過,隻好乖乖地照做。好在,這種事情,唐安居上輩子已經經曆過一回了,並且還經曆過比這更苦的,這點難度,還難不倒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唐安居漸漸感覺有些吃力,但唐樂天沒喊停,她便也一聲不吭地忍耐著,默默地在心裏想著一些有的沒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唐樂天呢,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搬了一大堆書擺在一邊,悠哉悠哉地靠坐在欄杆邊上,心不在焉地將手裏的書翻得嘩啦嘩啦作響,其實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一聲不吭的唐安居,瞧著唐安居沉默隱忍的模樣,眼中流露出濃濃的讚賞,隻是很快就被很好地掩飾過去,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漠然。
又過了一會,唐安居小腿開始打戰,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臉頰通紅。
唐樂天淡淡地瞥她一眼,漫不經心道:“怎麼,受不住了?”
唐安居垂下眼簾,沒吭聲,她覺得自己現在確實弱爆了,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個職業殺手,還是號稱組織裏最頂尖的。
唐樂天當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將手中的書一卷,在手心拍了拍,圍著唐安居轉了一圈,用卷成筒狀的書敲了敲唐安居的肩膀,道:“蹲下去點。”
撥了撥唐安居的胳膊:“手伸直,抬高點。”
又圍著唐安居轉了一圈,用自己的腳碰了碰唐安居的腳,皺眉道:“分開點。”
唐安居一一照做,同時默默地垂下頭,嘴角抽了抽,感覺自己從未認識過唐樂天似的。
再次圍著唐安居轉了一圈,似乎終於有點滿意了,唐樂天微微點了點頭,露出一抹微笑,隻是,唐安居無意中瞥見這微笑,心中卻猛然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來……
果然,唐安居的感覺沒有欺騙她,唐樂天笑了笑之後,轉身拿來兩根兩指寬的竹條,唐安居眼角餘光瞥見這一幕,小心肝顫了顫,心想這莫非是要抽她?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拿著那兩根竹條,回到唐安居身邊,唐樂天對著唐安居的手臂比劃了兩下,然後將那兩根被唐安居先入為主地定義為教棍的竹條平放在她的手臂上,調整了一下距離,意味不明地看了唐安居一眼。
唐安居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心中不安的感覺更加濃鬱了。
隻見唐樂天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轉身將一旁的那堆書整整齊齊地碼好,然後一股腦地放在唐安居手臂上的那兩根竹條上。
唐安居瞪大眼睛看著唐樂天的動作,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感覺原本已經酸軟不已的手臂突然沉甸甸地往下墜,她條件反射地穩住了,卻覺得手臂重如千鈞,隨時都有斷掉的可能。
耳邊傳來在唐安居聽起來鬼氣森森的話語:“穩住了,要是有一本書‘不小心’掉了下來,就重新來過。”
唐樂天特別強調了“不小心”三個字,這就徹底斷掉了唐安居各種偷懶耍滑的可能。
唐安居苦著一張臉,吃力地抬起手臂,還要小心不會掉下任何一本書來。而當唐安居看見唐樂天身形一晃,又不見了人影的時候,頓時心中警鈴大作。
唐安居現在基本就是一驚弓之鳥,任何風聲都能觸動她的敏感神經,所以當發現唐樂天不見了之後,唐安居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又要找什麼東西來虐待我了?第二反應就是:這次不會讓我用頭頂著吧?
然後唐安居想到了在她看來最可怕的一種可能:他不會自己先去吃早飯了吧?
唐安居頓時就不能淡定了,她這一不淡定,心中就有些動搖,而後全身都開始動搖。
不對不對!唐安居甩了甩腦袋,將那種念頭從自己心裏驅逐出去,然後咬著牙重新穩住身形。
因為,唐安居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萬一唐樂天是故意走開,然後在暗中觀察她的反應呢?那她剛才若是真的不顧一切地跑了,說不定今天一天都沒飯吃了。
唐安居抬起頭,越過眼前壘得高高的書堆,看向微風吹過,微微皺麵的碧綠湖水,心想:人心啊,果真是這世間最複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