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的時候,唐安居一眨不眨地盯著花團錦簇的帳頂發了很久的呆。
她這是……還活著?
唐安居緩緩地閉了眼,掩去眼底淡淡的疲憊,再睜眼的時候,雙眼已是澄澈如水,絲毫看不出來曾有任何負麵情緒存在過。
許是感到有些疲憊,唐安居再次閉眼,想著先清淨一下,然而,沒等她合上眼,一波又一波的陌生記憶便洶湧地襲卷而來,如同洪水猛獸般,令她腦海一片混沌,如同撕裂一般劇烈地疼痛著。
唐安居咬牙忍受著那一波勝過一波的劇痛,額頭漸漸滲出細密的冷汗,但她卻倔強地不肯吭一聲,雙手無意識地抓緊身下的錦被,渾身緊繃,唯有身體的顫抖無聲地證明著她正忍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倘若換了普通人來承受唐安居現在正承受著的痛苦,定然很少有人能撐過三十秒,大多數人在不超過十秒的時候就能暈死過去了,但唐安居一直清醒地承受著那足以令人發狂的痛苦。
好在那劇痛並未持續多久,便漸漸如潮水一般退去,唐安居猛地長舒一口氣,虛脫似的軟軟躺在床上,兩頰有些不正常的紅暈。
唐安居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但她已經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麼事。
穿越,她穿越了,而且看情況,還不是一般的穿越,而是她最無法接受的魂穿,也就是,穿越的同時,她的靈魂附著在了異時空的某人身上。
唐安居強忍著心裏的不適應,強迫自己開始整理自己剛剛得到的信息。
根據原主人有些雜亂無章的記憶,唐安居花了很長的時間,羅列出以下信息:
原主也叫唐安居,今年十四歲,是慶都第一美人,不過因為沒什麼真才實學,暗地裏也被人叫做“第一花瓶”。原主性格張揚跋扈,仗著自己的丞相老爹與皇帝關係不俗,沒出幾次門,卻幾乎得罪了近半個慶都的權貴。
看到這裏,便是唐安居也不得不對原主豎起大拇指,讚兩個大大的“牛逼”,這種能將自己所遇到的任何人都成功地推到自己的對立麵的本事,也是一種天賦哇,唐安居自認自己就做不到。
接受了原主所有的記憶的唐安居眉頭卻慢慢地深深皺了起來,因為她發現,對於原主為何會魂歸離恨天,原主的記憶竟然是一片空白。
唐安居可以肯定,現在這具身體裏除了自己再沒有第二個靈魂了,所以原主肯定是死了,但為什麼這部分記憶會缺失?或者,原主其實根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害死的?
唐安居越想越覺得第二種可能性很大,畢竟,原主的脾氣真是差到沒朋友,倘若讓唐安居來給原主的脾氣打分,唐安居肯定會毫不猶豫斬釘截鐵地給她負分。被謀害什麼的……真是太正常了!
事實上,對於原主那樣的性格居然能平安長這麼大,唐安居已經覺得很驚奇了,直讚丞相老爹手段高明,但終究,他護不了她一輩子。
處理完那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唐安居終於能如願地清淨清淨了,但此時,她反而無法靜下心來,心裏好像燒著一把火,仿佛不將一切目所能及的東西都焚燒幹淨就不痛快,唐安居輾轉反側了許久,終於認命地坐起來,想到距床邊不遠的圓桌上倒杯涼水來喝,解渴同時也降降心火。
然而,真正動作起來,唐安居才發現,自己現在居然弱得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支撐,還沒等她有進一步的動作,她整個身子都軟了,無力地癱倒在床沿。
唐安居心中暗暗罵了一句髒話,認命地半伏在床沿,吃力地挪動著自己的身子,已知自己現狀的唐安居當然不會再不自量力地想著自己下床做些什麼,她現在想著隻要能令自己舒服一點就謝天謝地了。
至於喊人?再說吧。
現在,唐安居自己都還沒把自己的事情理清楚,人生地不熟的異鄉人心態一時還扭轉不過來,再喊個貨真價實的土著在她跟前晃悠,唐安居覺得,那絕對是自己給自己添亂。
所以,為了不自尋煩惱,唐安居決定,自己現在還是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的好。
艱難地勉強將自己擺了個略微舒服一點的姿勢,唐安居無所事事地瞪著帳頂,仿佛要把帳頂上繡的那些花兒統統看殺,可惜,繡出的花,縱然如何生動,也隻是死物而已,所以唐安居的眼神再如何凶神惡煞,那花依舊開得燦爛,永遠停留在它最美的時候。
現如今,也許隻有眨眼和呼吸是不需要花費絲毫力氣的,唐安居本來也不是個多麼安分的人,此刻雖然為了節約力氣盡量不動彈,但眼珠子卻骨碌碌轉得飛快,盡管明知自己身體孱弱,虛弱到連走路都需要人扶,心裏卻已經蠢蠢欲動地掠過不下十個計劃,然而每一個都因唐安居目前的狀況而不得不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