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躺在旅館的床上,一動不動的聽著隔壁的聲音。床的彈簧很舊了,頗有節奏地嘶響,一個女人以相同頻率的用氣息喘出的聲音,“嗯啊~啊~啊~”兩種聲音非常有層次,如同一個老者和女子對唱,老者貌似看慣了一切,不帶任何情緒地嘶啞地唱著;女子還有許多願景,像是在向誰嬌嗔,索要更多的可能。三井的喉嚨吞咽了一下。這時,隔壁的聲音變得更快了,彈簧的形變怕是到了極限,發出床被撞擊的悶響,女人的聲音也由氣喘變成了用聲帶發出。聲音的局麵變了,老者隻唱一半,一個壯年男子接下半句,此時女子好像遇到了真愛,不再扭捏,興奮不已,放開喉嚨去迎合那個從天而降的壯年男子。不一會兒,所有聲音戛然而止,隻聽女人用一種帶些央求又很迫切的語氣說,“我。。我到上麵吧。”床吱吱嘎嘎亂響了幾聲,三井也側過身來,調整好呼吸繼續聽著。“啪~啪~啪~啪~”像是拍巴掌的脆響,還有女人的聲音,“啊~啊~啊~啊~”頻率更快了,以至於幾乎沒有床形變的聲音。此時又變成了女子打著拍子一人獨唱。終於,女人一聲貌似遺憾的呻吟,“嗯~~啊。”一切都安靜了。三井感覺此時的聽覺比任何時候都靈敏,包括空氣與鼻孔中哪撮鼻毛上結的塊撞擊的聲音。三井平躺下來,用手遮住眼睛,不讓燈光照著,像是犯了十惡不赦的罪怕被遊街一樣。隔壁又傳來高跟鞋噠噠的聲音,開門的聲音,電視裏播新聞的聲音.
三井嘴裏罵了一句:“媽了個逼的,明天還要麵試,這裏睡個幾把。”把手邊的書丟到一旁,起身關燈,倒在床上。
這時三井第二次住到這個旅館。為什麼兩次都在這住,得從三井第一次來這說起。
三井下了火車,已是夜晚十點,照例車站都有許多拿著“住宿”的牌子的人,多是四五十歲以上的女人。三井隨便找了一個,她就帶著他往旅館走,剛進巷子,那人拉著三井的胳膊小聲說:“帥哥,要小妹不?”三井一笑:“不要。”
這次回來,是因為大學畢業後三井揣著文藝情懷去了一個城市,而女友為了離家近則留在這。以為常常的微信電話能牽住女友,然而並不是這樣。女友一天告訴三井,公司有個男生時不時喊她去江灘玩,還讓其他的同事探她的口風。這是三井第一次戀愛,時間不長但也不想就這樣失去。他請了假,買了當天的火車票趕回來。
進了房間,那個拉客的女人又跟三井說:“我跟你說,才來的一個姑娘,十九歲,蠻漂亮。要不要撒?”三井苦笑道:“真不用,真不用。”那人又說:“跟你連吹帶做,全套,要不要?”一旁的老板說:“別人不要就算了,拉著別人說半天有什麼用?”
旅館老板不到四十歲,胖,少了一隻左臂。
房間裏到處找不到洗漱用的,三井叫老板,讓她拿一套來。老板送來,三井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注意到三井在看她,問:“小夥子,應該玩遊戲吧?”“不玩。”三井答道。“哎,我就是玩遊戲才長這麼胖的,我媽媽去世了我才醒悟過來。”她歎了口氣,接著說,“現在不玩了,好好把媽媽留下的旅館開起來,才對得起她。”
人覺得自己弱,受欺負的時候,會變得異常敏感,急於解釋自己現在的處境是因為各種不幸運造成的。而解釋過程中,不惜揭開自己的傷疤,甚至重新插自己一刀以換得別人同情。
“******,要不是六年前出的那場車禍,我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媽媽說不定也不會走這麼早。”她繼續說,“誒,你一個年輕人不玩遊戲,很少見的。”“哦,我喜歡看點書。其他感興趣的,也算不上愛好。”三井回她。也確實是這樣,三井與女友認識到確認關係都是以書為媒。
因為不自信,與人交往不多,三井很能理解自卑者的心理。理解萬歲,三井開始同情老板,並看到自己的一些身影,越發的想去保護那份自尊心,像保護自己一樣。
三井對她說:“你現在很好啊,你願意把你的故事講給我聽嗎?我愛看書,有時也寫寫,講給我聽,現在肯定不行,以後不定能把你的故事寫出來。”她立馬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