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報到手續,鍾晴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覺得還早,便打算去電動車市場買輛小電驢充當以後上下班的交通工具。
還沒走出市政府大門,電話響了,她接起來,一個婉轉悠揚的女聲傳來:“歡迎回來。”
鍾晴微微一笑:“學姐,你的消息可真靈通,我前腳剛從編辦出來。”
電話那頭的顧念唐一邊微仰著臉讓化妝師補妝,一邊得意地說:“我有內應在組織部的哦,從知道你報考開始,就一路跟進著呢。”為了讓自己更舒坦些,她換了個姿勢重又拿起手機,“我六點半結束,晚上一起吃飯,算給你接風洗塵。”
鍾晴是昨天才收拾好北京的一應細軟回到A城的,從火車上下來已是傍晚,精疲力竭地回到家,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叔叔阿姨舅舅舅媽等一眾親戚把她們家狹小的客廳擠得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她一邊放行李,一邊一個個地叫人。大家笑得合不攏嘴,直誇她有出息,又是研究生又考上了公務員什麼的。
鍾晴抬頭看了眼日見蒼老的母親,笑意直達她的眉角眼梢。
到了吃飯的時候,小字輩的幾個人除了鍾晴都沒能擠上桌。飯桌上,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閑扯著,終於還是扯到了她最頭疼的問題上。
舅媽神采飛揚地望著她:“陽陽準備十一結婚了,你什麼時候給我們好消息啊?”
陽陽是舅媽的兒子,鍾晴的表弟,比鍾晴小一歲,他一結婚,全家催婚的壓力便集中到鍾晴一人身上。八月空氣窒熱,她卻禁不住在心裏打了個冷顫。
送走親戚,整理完行李後,鍾晴抬頭看牆上的掛鍾,已經十二點了。她打開微信,同事群裏正聊得熱火朝天。
可可和阿大正在跟進某當紅男明星婚內出軌的案子,這個點還在北京某酒店外蹲著,其他人都跟著湊熱鬧,聊著娛樂圈八卦的最新動態。
才離開一天,鍾晴卻覺得這個圈子離她已經好遠。
大學畢業,她聽話地考了研究生;研究生畢業,她和同學一起去了北京,找了一份記者的工作。與其他同行的滿腔熱血不同,自始至終,她隻把這當成是一份再普通不過的工作,唯一不同的是,這是份相對而言並不輕鬆的工作。
同時代長大的我們,或多或少,身上都有鍾晴的影子。我們跟她一樣,因為年齡和閱曆的不足,常常弄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就這樣一路被父母、老師、朋友,以及這一整個的大時代或有意或無意地推著向前走。我們或許知道前方是什麼,卻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工作一年多,鍾晴成功減掉了困擾她多年的肥胖,同事們羨慕她越來越美的小臉,遠在A城的父母卻擔心起她的身體。終於有一次,母親在電話裏哭了出來。一年多來,她總共回家兩次,每次都不超過5天。母親哭著說:“要不你還是回來吧,你一個女孩子家,又不靠你養家糊口的,為什麼要讓自己那麼累?回來吧,找份女孩子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