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浮雲散盡,萬裏的桃花林隨風颯颯,花瓣如雨一般飄落,宛如凋零不盡似的,已經在棕色的土地上堆積了一層,那一片粉紅的顏色接天連地,像是要把天都染色一樣。
這在幾天前在顧維的眼裏還是美如仙境的地方,現在看起來卻都似退了顏色,不如他懷中人萬分之一。
孟離憂的傷勢很重,隻在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說話都困難了,但她的美麗卻像是比她生前還要精致,五官宛如畫中仙子。就連她躺在顧維懷裏的樣子雖然虛弱但也優雅生姿。
――顧維不知道,這都是他心愛的女人想要在死前留給他最美的樣子。
“我就快要死了。”她聲音淡淡的,卻充滿著悲傷,但是她卻笑了起來,雖然勾起的唇角微弱,但她確實是在笑,笑的輕鬆而沒有負擔。“不過我擔心你,因為會有人照顧你的。”
顧維知道她說的是誰,但此時此刻聽了他卻心中騰的一下冒出股火氣!為自己聽到這話而有的那一片刻的猶豫。
並且也隻把這真情實意的話當成了她不放心的醋話,當成了她的考驗和提醒,“不!我不會和她在一起的。”他搖頭正聲道,眼淚不住的落下來,“如果你死了,我不會和任何人再在一起!”
孟離憂心中不悅,眉頭都皺了起來,但是身體上的疼痛與虛弱已經不能讓她一下子說出一長串話,她必須留著力氣惜字如金。
她道:“把蘇亦眉叫過來。”
顧維皺起眉頭,怎麼可能不知道她什麼意思,閉嘴不出聲。
孟離憂有些心急,她已經感覺到現在她的身體已經越來越衰弱,整個人即使躺在愛人的懷裏也感覺左搖右擺,一閉上眼就感覺仿佛在一片空茫茫沒有實地的地方踩著獨木橋,隻要一腳行差踏錯就隨時都有可能墜落下去。
所以,要說的話,要做的事都要緊著時間,她已經不能再拖了。
她長長的呼了口氣,又長長的吐出去,氣流從她已經開始狹窄的氣管裏流動,讓她不自覺發出一點病弱的聲音。
她轉頭看著蘇亦眉的方向,正好看到對方也轉過頭來看這邊,她用微弱的聲音道:“蘇亦眉!”
事實上她的聲音已經不足以讓遠處的人聽見了,但也許是看清了她的唇語,蘇亦眉與空冥對視一眼,還是走了過來。
顧維看著這一切,聲音低沉:“你回去!”
蘇亦眉不明所以,心中傷心更加濃重,但她還是看向了孟離憂,“你找我?”
顧維心中一直壓著的火這就上來了!他轉頭衝著她喊道,聲音咬牙切齒:“我讓你走你沒聽見嗎!”
孟離憂皺眉,輕輕拽了拽顧維的衣襟,氣聲弱小:“你別說話。”
顧維垂眼看她,眼淚懸在睫毛上,他質問道:“你就這麼放心走嗎?我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也不在乎了?”
孟離憂笑了,她說:“我當然會在意……但是我要你過的幸福。”
蘇亦眉看著他二人郎情妾意,心中醋意翻騰,但卻隻能忍著,一時間心中更加的不好受。她扭過了眼,看向一旁修煉的江玫和那頭異獸,嘴上問道:“找我來有什麼事?”
孟離憂抬眼看她,喘了口氣,聲音微弱: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女孩兒……你長的很漂亮,性格也很溫柔……上次的幻境我在……他的記憶裏看著你就覺得很不一樣。”
蘇亦眉起先還是表情淡淡的聽著,後來卻詫異的轉過了頭,她問道:“不一樣?”
顧維眼神向她的方向轉了一下,又很快的轉回來,心中有一種自己都不知道的隱秘即將被揭穿的忐忑。
孟離憂是最懂他的,但這次她沒有管他,隻一味快速地對蘇亦眉說出真相:“嗯,他對你是不一樣的,我感覺得到……而你對他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
說完這句,孟離憂長長的喘了口氣,不再等人發問,聲音更加急促的道:“我走之後…顧維可就交給你了!”
蘇亦眉心中一驚,她看了一眼顧維:沒想到他愛的人是這個樣子的。
心情不由更加複雜,心裏設想著如果到了自己要死的時候,會怎麼做?結果是一定不會把自己的愛人讓給別的女人來照顧。
她歎息一聲,自覺光這份心胸比不上對方的萬分之一。
“離憂!離憂你怎麼了?”這時,顧維急痛悲切的聲音傳來,蘇亦眉抬眼一看,孟離憂周身靈氣竟然已經開始四散!在一片光芒中人的模樣越來越模糊。
“顧維,別傷心……”這是孟離憂最後的一句話,之後她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樣貌,化為了原型――一隻通體雪白唯有尾巴和耳朵尖是彩色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