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莫天賜不歡而散後,江玫便回了家。此時剛要入秋,氣溫在一場大雨之後便降下了,變得有些冷寒。此時的她正穿著身雪白的立領毛衣,站在陽台上對著窗外的嫩樹發呆。
隱約記得,那是她與連伏天一起種下的。而今粗了一圈,在這天氣裏早早枯黃了葉子,落了一庭院到處都是。那時種下那樹的心情,與現在該是用“天壤之別”來形容的吧。
江玫苦笑一聲。
她還是顯得有些嬌氣了,因為這麼件小事費力傷身,惹得兩人都不愉快。曾經的溫情過往通通不在了,這家也變得不像個家。既然不像家了,相互還為難著彼此又有什麼意思呢?
江玫和連伏天都是這樣想的。
而也正是這樣的想法,才正中了莫天賜的下懷。江玫想明白了,近日裏像魔怔了一般的積在內心的烏雲便猛地散開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將心上壓著的巨石碾碎似的,讓她心中一空。
其實,她江玫會不知道是誰在背地裏做這些小動作嗎?就算不知道,隨手揮一揮叫下麵的人調查,想要拿到資料也就眼睛一閉一睜的事情。
可她就算調查到了是誰,也沒有理由去找他,和他評理,說你不該這樣,你這樣會造成很多不好的東西,會使得一對本還恩恩愛愛的情侶走向分手。
許是玩笑話,因為江玫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音。在這個莫天賜幾近“不見不在”的時間段中,他幾乎比這幾日的江玫還要激動。
上躥下跳,假意驚動,對著手機鑰匙如失去了什麼重要東西的人漫無目的玩耍的她,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橫插一腳的。
可他一定會失敗。
就算可能會迎來更大的災難,她江玫也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碰!”大門被緊撞開,明顯醉酒的連伏天在進到門內的那一刹那立刻重重的撞向鞋櫃。發出的巨響可以說是這幾天來家中最大的聲音了。
隻是這聲音並未引來江玫的移目,卻是讓在廚房忙活的羅媽邊擦著手,邊著急忙慌的跑出來。
“哎呦!伏天少爺,你怎麼又喝成這幅模樣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身體重要身體重要。你怎麼就是不聽啊!”
江玫聽著門口的動靜。她當然知道連伏天是個什麼情況,他不是公司應酬,而是買醉去了。所謂的什麼公司,不過就是一個借口幌子。也許匡得過羅媽,但已經足夠了解彼此的倆人卻是心知肚明了的。
愛情最難維持的就是信任,連伏天並非不信任江玫,他隻是有些介懷,而也正是因為這份介懷,才是兩人吵架的初始。
莫天賜很聰明。在玩弄人心上江玫自愧不如。而她那“讓連伏天愛上自己”的計劃一直到現在為止都十分順利。隻是也到此為止了。
江玫不傻,隻是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事情她不可能讓莫天賜就這麼麵上擔心暗裏偷笑著。若是真讓她成了,指不定日後還要在她眼前帶著連伏天那個傻子瞎轉悠。
“…羅媽?我沒事,沒事。”連伏天也不知怎麼的就回了家了,他手上空著還剩幾口的酒瓶子甚至都還下意識的扔進了垃圾桶。淩亂的衣冠被打理的整整齊齊,甚至見不到一絲灰塵酒漬,像是生怕江玫責怪似的,進屋前還特意聞了聞自己身上有沒有酒味。
他許是真醉了,竟忘了他和江玫正在冷戰,她根本不會理他。
所以才在進門之後瞬間放鬆了精神,任由自己重重的撞向鞋櫃,撞得後背腰側生疼麻木,連腦子都清醒了些。
“我,自己走就好。”連伏天的眼睛一直盯著江玫,卻始終沒有四目相對過。他便失望了,斂了眼睛也不再去看她,隻是撐起身子,將羅媽的手拉開,自己跌跌撞撞的走進屋裏,隻剩下羅媽站在原地,看了看兩人實在心痛的深歎了口氣。
“你們呀!你們呀!”
她像是在惋惜一段明明門當戶對,又彼此都不珍惜的戀情一般,那歎息聲一字不漏的都進了江玫和連伏天的耳朵裏,隻是兩人都沒有動。
最終,等連伏天進屋了,關門了,江玫才轉過身子看向羅媽,在這秋風落葉的背景下,她這樣的穿著打扮,顯得太過單薄了,看得羅媽渾濁的雙眼裏滿盈著痛心。
“多怪我啊……唉。”她便又說了一句。皺巴巴的拳頭有一下沒一下的錘著自己的胸口,悔恨的模樣讓人不忍直視。
江玫自然不會任由著她這樣打自己。秀眉緊皺著,她立刻小跑到她麵前將那拳頭截下了。“羅媽,你可別這樣說自己,我們倆人啊,這樣吵架並不為別的,許是必須經過的劫難吧。”
她又緩了呼吸,苦笑著望著羅媽那張帶著些水光的臉,像是自己真的輸給了她的模樣,無奈的放下手,邊輕歎道:“好啦,好了。我算是怕了你了。那連伏天這樣欺負我您都沒說什麼,您呀就是偏心唄!”
這樣的話說出來,自然不是為了讓這老人家寬心的。也是為了江玫自己。他們倆人再這樣鬧下去根本不能解決問題,莫天賜那近乎變態的占有欲實在讓人僅僅是微微想到一下,便覺得心裏生寒。
可偏偏他們倆又是青梅竹馬,莫天賜“惡人先告狀”讓她實在難得連伏天的信任。最開始,她不也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環,才選擇默不作聲任由發展的麼?
隻是沒想到,就算她再怎麼想著任由發展,最後先退一步的人都還是她。
羅媽被她逗笑,捏起圍裙的衣角抹了抹眼睛,邊溫和而帶著絲絲無奈的說了一句道:“唉!哪能呢!江玫小姐,伏天少爺。我羅媽啊,都放在心裏當親生娃子一樣寵呢!”
“瞎說!明明就是偏心。”江玫哼了一聲,語氣裏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讓羅媽笑意更甚。
“好好,我偏心、我偏心。今兒個羅媽給你煮你最喜歡吃的東西好不好?伏天那臭小子不聽話!我們就讓他眼饞著!饞死他!”
“噗,好呀!當然好,叫他整日整日的就知道欺負我。”江玫便抿嘴彎唇笑了起來。此時,她們兩人間的氛圍早已不像主仆了。其中寵溺的氛圍與話語,倒更像是母女,或是祖孫間的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