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靜雅幫兒子整理下衣服，便著急地推著他趕緊出門。“幹嘛啊，大清早的，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啊？”韓靜雅邊走邊從包裏掏出汽車鑰匙，開鎖，上車，打火，每一個動作都自然流暢，沒有絲毫猶豫和多餘，幹練，太幹練了，方少陽對這樣一位職業女性佩服的同時卻不敢苟同。他還是喜歡含蓄的女孩，女人太強了簡直就是彪悍，即使生得再美，賺錢能力再強，在男人麵前也還是不如那些在家靠老公養的小女人，男人生來是用來崇拜的，女人生來是用來寵愛的，可惜，韓靜雅不懂。
“你磨蹭什麼呢？上車啊。”一邊愣神的方少陽趕緊爬到副駕駛上坐下，對於汽車一直興趣很濃的他就是不許開車，起碼現在不許，韓靜雅說整天看著報社登出的車禍新聞，心就揪著，她絕對不會讓兒子這麼早就摸車，大學畢業後再說。韓靜雅的話就是聖旨，方少陽輕易不願惹她。
“你剛才不是問我幹嘛嗎，我可以透露一下，今天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誰啊？”方少陽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韓靜雅淡淡一笑：“待會你就知道了。”一路行駛，直接開進了國貿大廈前的停車場。“下車。”“你要買東西？”“快下來吧。”
韓靜雅拉著兒子直奔服裝部，左挑右選終於看準一套黑色西裝，穿在方少陽身上簡直就是量身定做，售貨員小姑娘的眼都直了，連讚他是衣服架子，太帥了，跟拍電影的似的。兩千多，韓靜雅付完錢讓方少陽穿著別脫。
“我的親媽，這是幹嘛啊？有必要這麼隆重嗎？弄得跟我要結婚似的。”韓靜雅聞言忍不住“撲哧”一笑，道：“看你平時穿的，不是牛仔褲就是運動服，太隨便了，根本沒件正式場合穿的，你看，穿正裝多帥啊，顯得人都成熟了。”方少陽不住地做些小動作，抗議道：“誰說我沒穿過西裝？”話一出口，想到在蘇伊洲學校裏發生的傷心事，不禁沉悶起來。
“我可告訴你啊，待會精神點，別無精打采的，年輕人嘛，總該有個樣子。”方少陽不答話，看著韓靜雅將車子泊在泊月軒。這是一間茶室，很有格調，但價錢也是格調不低。走進門，穿過幾個藤製的月亮門，靠窗的一個座位上有人伸著手打招呼：“靜雅，這裏！”方少陽一眼看見張熟悉的麵孔，忙打招呼：“劉阿姨，你好！我還以為我媽帶我來見誰呢，搞得這麼神秘，原來是位美女，嗬嗬。”
“還美女呢，都人老珠黃了，哎，還是少陽討人喜歡，從小我就把他當兒子看的，可惜沒那福氣啊。”說著，眼神裏有些許隱痛，“要是我們家那小祖宗不這麼瞎胡鬧，我還真想讓筱雨做你們方家的媳婦。”“行了，你們家那位準女婿不也不錯嘛，人要知足，喲，看你，這副翡翠墜子成色真好，水頭足，是你老公送的吧？”
劉夢雪麵有得色，笑道：“送我東西倒是大方得很，不過人家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知道在外麵有沒有拈花惹草。”“你行了吧，誰不知道你們家慕謙是標準好男人，坐懷不亂，除了愛好老婆孩子，沒有其他愛好。”劉夢雪被韓靜雅的一番話恭維得心花怒放。方少陽覺得很無聊，中年婦女的通病，除了老公就是孩子，一邊卻好涵養地給倆人續茶水。
倆人聊起來沒完，就在方少陽決定倒計時開溜時，門口進來一個姑娘，穿一件黑色小洋裝，大紅的圍巾，長發中分，嫋嫋婷婷往這邊走來。“劉阿姨，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臨時有點事，讓你們久等了。”韓靜雅聞言抬頭一番審視，一絲笑容湧上來，這姑娘很合她的口味。
“快坐快坐，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你韓阿姨，這位是方少陽。”劉夢雪隨即衝方少陽笑道：“她叫陳子涵，漂亮吧？傻小子的眼都看直了。”陳子涵站起身笑吟吟地朝方少陽伸出手：“你好，以後叫我子涵就行。”方少陽忙站起來握手。
陳子涵將他打量一番，衝韓靜雅說：“韓阿姨，您兒子長得真像您，真帥。”韓靜雅淡淡一笑，顯然很高興：“子涵就是會說話，嘴真甜。”三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客套話，方少陽坐在一邊一頭霧水，不明白這三個人到底在玩什麼，他忍不住問：“不好意思，打斷一下，請問今天是要幹嘛？”
劉夢雪驚訝地看著韓靜雅，那意思是你還沒告訴他？韓靜雅不慌不忙地對兒子解釋：“你是一個急脾氣，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現在說也不晚，就是你也不小了，該找個女朋友了，你劉阿姨正好認識子涵，從小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的，就想介紹給你。反正你們都念大學了，現在談著，畢業後結婚，多好的事啊，你說呢？”方少陽簡直懷疑韓靜雅是不是提前更年期了，這麼荒謬的事也能做得出來。
“媽，我沒理解錯的話，就是今天是給我相親的對吧？”韓靜雅點點頭：“嗯，你也可以這麼想。”方少陽幹笑一聲，道：“你怎麼就確定我現在沒女朋友呢？”韓靜雅眼神裏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歪著頭問道：“有的話，那麼人呢？現在能約出來看看嗎？別說是蘇伊洲吧？據我所知，前一陣子你好像被拒絕了吧？”方少陽自以為被瞞得好好的秘密竟這麼輕易地被揭出來，麵子上有些掛不住，有一瞬間的沉默，隨即衝坐在對麵的陳子涵笑道：“對不住啊，我有女朋友了，我不想誤你前程。那先這樣，我先走一步，再見。”
方少陽起身離開，陳子涵一把抓住他手腕，笑道：“你的情況劉阿姨早就告訴過我了，咱們倆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有什麼交往上的障礙呢？再說，現在不是流行公平競爭嘛，我不介意你有女朋友。”方少陽一副看天外飛仙的表情，還沒見過這樣豪放的姑娘，“你是學什麼的？”“外語，怎麼？”方少陽回答：“沒什麼，老外的思維就是和中國人不一路啊。”
看著倆人聊上了話，劉夢雪和韓靜雅知趣地提前離開了，留下這莫名奇妙的一對。方少陽一杯接一杯的喝著茶水，再也不搭理陳子涵，過了一會，實在憋不住，借著上廁所的功夫逃到門外。
“方少陽——”循聲望去，卻是站在馬路對麵的葉熙文正衝他一個勁的招手。方少陽跑過馬路去，問道：“你怎麼在這裏？”葉熙文用紙巾捂著鼻子，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麵帶怒色：“我在這怎麼了？我不是找你來了嗎？今天早晨我在你家陽台上都凍感冒了，你連問都不問，我都懷疑你到底長心了沒有。”似曾相識的話語讓方少陽心裏一驚，這不是從前自己和蘇伊洲的經典對白嗎？怎麼今天在他和葉熙文之間上演？隻是換了角色，他成了被質問的一方。
想到這裏，心裏驀地一陣柔軟，牽過她的手，冰涼，一邊用手搓著，一邊罵道：“你就是活該，誰讓你大清早擾人清夢！”葉熙文很受用，暖暖地笑著，並不答話。“喲，你就是方少陽的女朋友吧？我是陳子涵，你好！”麵對伸出的這隻手，葉熙文納悶地看著方少陽，怎奈方少陽並沒有給她什麼解釋，隻是對對麵的女孩說：“陳子涵，這樣你覺得有意思嗎？”陳子涵笑得很無邪：“我都說了公平競爭嘛，你們要是真的情比金堅的話怎麼會怕我橫插一杠子呢？”然後歪著頭問目瞪口呆的葉熙文：“你說是吧？”
我靠，怎麼淨碰上些不靠譜的？方少陽忽然想起周星馳電影裏那所不正常人類研究中心，表麵上卻不動聲色，笑道：“行啊，那隨你便吧，不過，我現在沒空陪你玩，先走了，再見！”葉熙文跟著方少陽離開了。陳子涵站在冷風裏一點也沒覺得冷，她喜歡有計劃的人生，喜歡做有挑戰的事情，如果一件事情沒有預設的收益，她是不會考慮的。現實，這是別人對她的評價，她不認為這是貶義，這個社會，太感性的人終歸要被淘汰。
葉熙文不住的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方少陽就是不說，結果一個在前麵疾走，一個在後麵低著頭發脾氣，方少陽手機響了，停下看短信，葉熙文一個沒看著，直接撞在他身上。
方少陽看完，啪的合上手機蓋，臉色鐵青。葉熙文隱約覺得肯定是早上那事，現在想想，的確有點過了，她有點害怕，一聲不吭地站在他身邊等他發落。過了半晌，方少陽打開手機撥了一個電話，一直沒人接，終於接通了，隻聽見裏麵說了一句，方少陽就氣得舉起手機猛地摔在地上。
“幹……幹……嘛？別這樣，是……今早的事嗎？都是我，我的錯，是我把照片發過去的，對不起啊。”方少陽氣極反笑，抓住葉熙雯的肩頭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給我聽好了，我，方少陽，一輩子隻會喜歡一個人，不會是你，也不是莫名其妙的陳子涵！我欠你的，我自然會還，你提什麼要求，隻要我能做到，我都答應你。”葉熙文全身感到一股巨大的無力感，緊盯著方少陽的眼睛：“我沒有什麼要求，我隻要你……”方少陽的聲音冷漠而遙遠：“為什麼每個人都拚命地去要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呢？我也是這樣，你也是，葉熙文。對不起，我給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