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房沒有多大,就四十來平米,所有的人都被停放在地上,連一張席子都沒有墊在下麵,不禁覺得心寒,比這空氣中的冷氣還要寒冷。
從大門打開的中間留有一條狹窄的路,兩邊都整整齊齊的擺放著村子裏的所有人的屍首,這樣的場麵我還是第一次經曆,小小的房間,卻堆滿了往日我最熟悉的每一個人,而這其中還有一個養育我成人的父親。
四個牆角的冷氣在昏暗燈光的映襯下如一個魔鬼在曼妙的舞動軀體,又好像是在不停地悲歌著。我和俊偉已經顧及不了身上的寒冷,眼中噙滿了淚水。
我們一具一具屍首的掀開,尋找各自最親愛的那一個人,隻不過每一塊白布之後都有一個熟悉的麵孔。多麼鮮活的昨日,又多麼淒清慘淡的今日,除了我們兩個,恐怕無人願意多看他們一眼,願意為他們掉一滴眼淚。
每掀開一塊布,我都提心吊膽的,我想快一點找到自己的養父,可是我又那麼的不希望找到自己的養父,整個過程就像是在上刀山下火海一般的難熬,每一秒都好像是在經曆垂死掙紮一般。
可是終是逃不過宿命的擺弄,當我掀開養父的那塊白布之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還是那熟悉的臉龐,隻不過卻不再那麼溫暖,慈祥的臉上有一層薄薄的冰,兩條眉毛也被凍成了冰柱。
當時一瞬間我的眼淚就止不住了,像決堤之洪,一湧而上。那一刻我竟沒有抱著老爹,不是我害怕,而是我不知所措,生怕弄壞他。來之前我已經想到了各種場合怎麼麵對,可是真當我麵對的時候,我卻好像一個孩子,一個需要被老爹疼愛的孩子。
“啊”!一聲慘絕人寰歇斯底裏的悲鳴聲響徹整個房間。
我把自己的頭深深的埋進養父那往日溫暖而寬厚的胸膛內,緊緊的貼著他,我不願失去他,他是我心中最雄壯的那一座山。
我的淚水一滴兩滴的滴在養父的臉上,我又發瘋似的忙用手去擦拭幹淨,因為我怕我的淚水會傷害到他。
我聲嘶力竭,筋疲力盡,我隻想就這樣靜靜的躺在他的胸懷,好好的在感受一次,牢牢的記在心田。
“啊!”又是一聲悲慟的哭喊聲,隻不過不是我,而是黑寡婦,此時的他也和我一樣,心裏承受不了這個事實,他平時多麼一個開朗的人。人心啊,總是脆弱的。
可是我們就這麼一直哭下去又有什麼用呢?
這能夠為死去的鄉親父老,能夠為養父報仇雪恨嗎?答案是否定的。
我用有些冰冷的衣角在眼眶那裏摸了摸,走到黑寡婦俊偉的身邊,搖晃著他說道:“夠了,別哭了,這樣有用嗎?”隻不過完全沒用,他還是像一個無骨之人一樣癱軟在地。
“為何?這到底是為什麼?”俊偉哭泣的聲音中帶著悲憤:“我舅舅雖然對我不怎麼好,但是一生為人和善,為何會遭遇如此不測,是誰這麼心狠手辣!”我看得出他的眼睛充滿了怨恨,眼睛裏布滿了鮮紅的血絲,就好像是一個冰冷的冷血動物。
“有用嗎?有用嗎?你再怎麼哭,你娘能回來嗎?如果能讓他們活過來,我願意陪你在此苦上十天半個月!”我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頓時他的哭聲就戛然而止。
從年齡上來講,我比他還小一歲,但是此刻我們二人總得有一個站出來,化悲憤為力量,我們不能同時倒下,我們沒有權利悲傷,我們一定要找出凶手,一定要報仇雪恨。
俊偉一下子抱住我,我能感受到他的痛楚,我們倆就是彼此的慰藉。我也用力的抱住他,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在這冰冷的停屍房用這種方式相互安慰,相互鼓勵。
直到我們的最後一滴眼淚都化作這停屍房的一部分的時候,我才用盡自己的力氣推開他,捧起他哭得漲紅的臉龐說道:“俊偉,你是黑寡婦,應該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已成定局,我們再怎麼哭鬧都沒用。你現在是三水村唯一的劉家傳人,你一身的通靈本事,如今也該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