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絲”的前生後世
隨筆
作者:韓浩月
最近有個詞挺火的,叫“diao絲”,有位媒體的記者朋友打電話過來,想和我聊聊對這個詞的看法。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在辦公室,她也在辦公室,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在同事麵前把這個詞的發音念出來,隻好在言語中用“那個詞”的說法來代替,她好像不存在這個問題,“那個詞”一連串地蹦出來。
“那個詞”其實是“粉絲”的衍變體,但確切的意思卻脫離了“粉絲”的本義,成為形容一種生活方式和精神狀態的詞彙。作為“粉絲”的後世, “那個詞”多了自嘲、諷刺、尖刻的意味,是一種群體情緒的表現。它不會長久的流行下去,因為它是對漢語的一種汙染,想看一個詞語是否具備長久的活力,要看它能不能在公眾場合、家庭、飯桌上出現,如果不能,它就是短命的。
反對使用這個詞,很容易被認為是幹涉言論自由或者有道德潔癖,其實根本與這兩者無關。這些年,髒話統領價值觀,包括“diao絲”、“草泥馬”之類的詞彙,被當成個性的代表,乃至於有人說,汙言穢語和情色已成為人民最後的武器,但有一點是不能否認的,髒話不會增加發言的力度,也不會給真理增光,髒話反而會起到看不見的反麵作用,將自身永遠置身於被壓製的群體範圍。
我反對媒體跟隨網絡熱點擴大“diao絲”這個詞的應用範圍,網絡流行文化正在擊垮傳統媒體的最後防線,讓傳統媒體的審美能力麵臨一個趨降的態勢,在國外,媒體不會允許與生殖器有關的字詞出現在標題中,而我們的媒體卻頻頻讓這個詞走上封麵,殊不知,這種沒有生命力的詞彙是很快失去受眾的,包括那些熱衷傳播它的人們,也會最快地放棄它,因為新鮮的詞彙馬上就會出現取代它。
就算“diao絲”的前世“粉絲”,也是個帶有不平等痕跡、強調身份差異的詞彙,當一個人成為某個人的粉絲,就意味著他有可能喪失自己的原則,喪失對事物最基本的判斷力,成為盲目的跟隨者,維護著偶像的利益。一個時代,粉絲的數量越多,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就越少。所謂偶像,不過是在某個領域領先於別人一點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從沒成為某個人的粉絲,也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成為誰的粉絲。欣賞某人身上的優點或為他取得的成功獻上掌聲就夠了,學而時習之就夠了,用不著頂禮膜拜。在“粉絲”這個詞出現之前,“崇拜者”是它的前身,那時候文學青年在遇到著名作家的時候,第一句通常說的是“我是您的崇拜者”,有作家對此受之坦然,也有作家對此感到惶恐,被人崇拜,就意味著距離的產生,而距離,恰是把作家與生活推開的東西。
如果非要當某人的粉絲的話,那麼我會選擇做所有孩子們的粉絲,因為孩子天真的眼神和純真的心態,可以告訴我這個世界會如此簡單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