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方,已經到了天乾與雲翼的界限離河。
走過眼前的那座橋,那就到了雲翼境內了。
隻是讓封居胥沒想到的是,過了那座離河橋,到達雲翼境內的時候,依然被分離出的五十多人的誅神兵和幾百人追上。
而這時,那位雲侯老人蘇醒了。
老人望著這四周的情形,渾濁的眼珠裏出現了一絲痛惜。
“你帶走居胥吧!”
老人歎息了一聲,望向了林餘,“我隻是失去知覺,但還是有些意識,有能力,你就帶走小封吧!”
“雲老!”封居胥一聲驚呼。
老人擺擺手,“我老了,沒用了,拖著這麼久,就是為了現在能夠重新踏上雲翼的疆土,現在,我已經滿足了!”
說著,雲侯走向了那橋頭,與那邊戰邊退的屠夫,廚師幾人回合到一起,他的手中拄著一根短木,用作拐杖,立在橋頭前。
他的麵容有些枯槁,他的背有些彎,但林餘此時才明白,他的背上是雲翼王朝,他的背上是那五千裏如畫江山。
怎麼能不彎呢?
這樣斷後的一幕,讓林餘想起來那些白州城的雲侯文誌,他的眼前又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白州橋上那壯懷激烈的一幕。
林餘有些動容,他不是大公無私的一個人,也無法做到這樣的慷慨舍己,但這不表示他對這類人沒有這應有的敬意。
他明白了雲侯那白州橋斬斷生路的一劍,他明白了那十幾年那臥薪嚐膽,苟且的餘生。
這位老人已經老了,太老了,他的臉上已滿是深淺的溝壑,他的眼已看不清手中的筷子,他的背已經彎成一張拉滿的弓。
可是他還有力量,那張弓,那張背。
所以他依然站在了身前,就如二十年前的那次抉擇。
封居胥眼眶有著熱流,這樣的一幕與二十年何其相似,隻不過是如今的雲侯卻是老了。
“二十年前沒跟雲侯站在一起麵對,如今我們是如願了,不過封老大,現在你是這嶧城的守衛將軍,那麼,就有你該做的事情。”
屠夫的聲音很沉,站在了雲侯的身側,靜靜說道,剩下身上血跡斑駁的幾人都是如此。
雲侯的決定他無法阻止,就如二十年同樣的決定一樣,封居胥咬了咬牙,然後轉過身,帶著那僅剩的兩名精兵離去。
追兵很疾,箭矢很猛,不過有著那幾人的阻擋,林餘和封居胥如願地突出了重圍,向著嶧城而去。
老人死了,在封居胥通知嶧城,重新帶兵趕到這離河橋之後,就發現老人閉著眼睛,躺在一棵樹旁,麵對這西邊,看著皇都的方向,看著黃昏煙霞下泛著紅意的潼關。
很安詳,和安靜,他的臉上停留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一路高歌猛進,到頭來卻是一無所得,林餘猜不出此時的封居胥時什麼樣的心境。
隻是在封居胥麵對著那位老人遺體,枯坐了一天之後,林餘搖搖頭,沒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這仿佛亙古不變的離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