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張政。張政低著頭長時間一言不發,滿臉都是愁苦,到了後來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說,“也好,解脫了。”
一時間,張政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才三十多歲的人,就像一個飽經滄桑的老頭。
我有點難過,拍拍他的肩膀說,“過去了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張政又坐了一會,說雜技團要有演出,他就離開了。
我和小丹見麵的時候,問她還記得張政麼,小丹說,“他不是失蹤了麼,都以為他死了。”
“他回來了,就在本市。”
小丹說,“他這種人怎麼還沒死呢,他老婆在監獄裏生了孩子,他都不管,是個男孩,現在孩子已經兩歲多了,在我姨媽家裏,他一次都沒來看過!”
我這才知道,小丹的表姐在用硫酸潑了陳芳之後,被判死刑,因為腹中懷有身孕改判無期,後來在監獄裏生下了孩子,被假釋一年,用來哺養孩子,到了假釋期滿,孩子滿一歲之後,又進去繼續服刑,孩子就放在姨媽那裏。
下一次見到張政之後,我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他聽了之後一言不發,坐在沙發上,雙手插進頭發裏,一副愁腸百結的樣子。
我看到張政這個樣子,不由得想到我自己,我也有一個女兒,來到人世間之後,我這個父親基本上沒有管過她。這一點,我和張政是何其相似,這都是我們不肯好好的過日子,總想獲得更大的幸福,想擁有得更多,卻把原來的也失去了。
張政讓我開車拉他去小丹姨媽那裏看看孩子,我打手機給小丹,問她姨媽現在住在哪裏。小丹問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來問這個,我說是張政想去看看孩子。
小丹一聽就說,“還是別去了吧,我姨媽不會見張政的,會罵死他,估計還會拿刀砍他,去了也沒趣。”不等我再說什麼,她就把手機掛了。
我隻好對張政說,“今天不方便,換個時間吧,回頭我讓小丹把孩子帶出來。”
張政答應了。
過了幾天,我讓小丹開車去姨媽那裏,把孩子帶到我這裏來玩。小丹有點怪我多管閑事,但還是按我說的做了。
張政在我這裏第一次見到了他的兒子。孩子才兩歲,走起路來還有些不穩當,卻非常的淘氣,到了我這裏之後,看見電視裏的人在動,居然跑到跟前去打。張政趕緊把他抱過來。
小丹離開的時候對我說,“兩個小時以後我來接孩子。”
我把她送到樓下去,她上車之前對我說,“如果張政想把孩子帶走的話,你告訴他我姨媽不會同意。”
送走了小丹之後,我回到上麵來。張政正抱著孩子在屋子裏來回走動,他看見我回來就問,“海明,你說,這孩子像我麼?”
我笑了一下,“你小子,天上掉下來個兒子,是什麼感覺?”
他喜憂參半地說,“什麼滋味都有。”
“你和你兒子單獨呆著吧,我去公司裏了,過兩個小時,小丹來接孩子。”
我下樓開了車去公司,一路上我心裏在想,張政這家夥見到了兒子,他會擔負起做父親的責任麼,他現在連個窩都沒有,跟著雜技團到處跑,帶個孩子在身邊,那不是大人孩子都受罪麼?
這家夥,把自己弄成這樣!
我到公司開了一個會,然後回住處來,看見小丹正在把孩子帶上車準備離開,張政站在樓門口目送著他們。小丹本來要開車離去,看見我之後就沒有馬上啟動車,而是坐在駕駛室裏對我說,“我把孩子送回去就回家。”
我說,“路上小心。”
小丹開車走了,我知道她留下這些話的意思是今天不會有時間和我約會了。我目送她開車去遠,然後和張政回房間裏去。我問張政,“孩子你準備怎麼辦?”
張政低下頭思考良久,有點無奈地說,“本來,我還想跟著雜技團走,可今天見了孩子,我決定留下來,留在這個城市裏,平時打打工,離得近,可以經常看看孩子。”
我歎了口氣,“還是那話,你就到我公司裏來吧,我安排你在我公司裏,先在下麵當一兩個月職員,熟悉一下公司情況,然後再提拔你給我當助手。每月我給你七千。”
張政又是歡喜又是感動地說,“海明,我聽你的。”
就這樣,張政辭去了雜技團的工作,到我的公司裏做事,我給他安排了個銷售部業務員的工作,讓他先幹了幾天,又把他放在采購部裏幹了幾天,又把他放在財務部熟悉了幾天,然後就讓他做我的助理。這樣一來,我以後就是有個什麼事顧不上公司,他也可以獨當一麵,幫我處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