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刈答應了。
李隆基又道:“那個任天階怎麼樣了?”
秋刈得意地道:“殿下放心,那人已不中用了。”
李隆基喜道:“哦?你可確定?”
秋刈篤定:“屬下確認無疑。”
李隆基神色一凜,道:“既這麼著,不趁此斬草除根,還等什麼。”
秋刈應聲下去。
任天階自越國公府門前嘔出兩口血後,神思便遊離了。呆怔怔趟到家門口,間或嘴上還喃喃道:“我明白了。”
剛進內院就撞見了日間到訪的冷澀。
這時天空已下起了大雨。冷澀闖進雨裏,一把逮住他,道:“你是昏了頭了不是?為了那個人,你竟連做人的尊嚴都不要了。我真是白教你一場!”
冷澀因見他遲遲未歸柴桑門,因而前來問他理由。誰知,一打聽竟是為了要見桑千語而耽擱了行程。又因屢屢吃了閉門羹,顯出這灰心喪氣之情狀,這在冷澀看來,簡直丟盡了顏麵,因而非常氣憤。一見他回來,便逮定他要痛罵他一頓。
任天階忽然被冷澀逮住,也就站定,然而神情落寞,跟丟了魂似的。冷澀一看,真是氣狠了,不覺傷起心來,隻道:“天階,你怎會變成這樣了?那個桀驁不馴、理識明贍的任天階到哪裏去了?”
又恨恨地道:“都是那桑千語害的!我早告訴過你,那桑千語是個害人精,不可留,你偏不信我。如今,看把你害的。你從執行徵令一降再降,到隻能執行宮令、商令的地步。你難道還不能自醒,還不能領悟嗎?你趁早離開京城,與我回柴桑門才是。等回到門中,你再潛心習練,把你那丟下了的寒火功修煉成,不怕將來奪不回柴桑羽令。天階,你覺得怎麼樣?”
任天階抬眼瞅了瞅他,一句話不說又要走。
冷澀擋前一步,道:“你倒是說句話呀?”
任天階愣愣地道:“我回房修習寒火功。”
冷澀一聽,大為欣慰,忙讓了他的去路,還一個勁地催促:“去吧,去吧。這樣甚好,甚好。唉!早這麼著,還會到如此地步?早這麼著,寒火功怕已習成了。莫說徵令了,羽令也不成問題了。”
冷澀在這雨裏自說自話,任天階卻已無知無覺走回房中了。
方才冷澀說寒火功時,一下子戳中了任天階潛意識中的那個要緊的點,並不是真的令他醒悟過來。他回房練寒火功,也是下意識為之。因受了刺激,心神混亂,一煉內功,心脈就無法自護。且寒火功本是至陰至陽兩種內力對流之功,若不能在體內融和,這兩股氣流,一冰一火,定廝殺的五髒六腑、奇經八絡敗損不可。
任天階練到後來,不能自控,終至走火入魔。經脈盡斷,武功全廢。
巨大的打擊一時令他不能自已,跑到一家酒館裏猛喝了幾壇子酒。那酒家見他這樣呆喝,怕喝醉了不給錢,當中就向他要了好幾次。任天階哪裏帶了錢出來,便向他們說沒有。氣的酒家登時吹胡子瞪眼,命家下壯丁暴打了他一頓,也不管外麵滂沱大雨,直接扔出了門外去。
任天階在雨中好半天才掙紮著爬起來,手中還有那不肯放的酒壺,不管頭上大雨澆淋,仍是往嘴裏灌酒,隻混著雨水喝了下去。
他現在真是什麼都沒有了。他所追求的理想——柴桑羽令,因他武功盡失,已是遙不可及。他好不容易愛上的桑千語,也已棄他而去。他現在不過是一個廢人。
任天階像遊魂一樣,在雨夜裏蹣跚著到處遊蕩。這時竟也走到了一個暗巷。他扶著牆咳嗽,又幹嘔了兩下,一起身,又喝起酒來。
這時候殺他,簡直如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秋刈站在雨裏,遠遠地看著他。本想與他來一場真正的決鬥,但知道技不如人,隻得依命來宰了他。
雨夜裏,寒光一閃,劍尖直刺任天階心髒。就在這電光火石中,一柄未出鞘的長劍橫刺裏一擋,及時護住了他的心房。接著便是利劍出鞘之聲,一時,兩道寒光在雨夜裏交鋒閃爍。
原來那冷澀就寢時,不放心任天階,借故與他商議次日回柴桑門之事去看看他。及至他的房間,卻又不見他。又見床沿、床下都有瀝瀝鮮血,便叫不好,怕是練功走火入魔了。因趕著出來尋他。幸虧及時趕到,不然,他已命喪黃泉。那秋刈也不是冷澀的對手,過不了十來個回合,覷個便就撤了。冷澀因牽掛著任天階,也不去追。反身扶起趴在雨水淋漓之地的任天階,一麵歎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