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任天階在家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找桑千語了。
這日陽光燦爛。到得越國公府門前,任天階居然非常正式地求見了越國公,還一反常態的備了份禮物,讓家中的一個小廝捧著,跟在身後。
越國公知他是桑千語的朋友,也知他在她女兒心中的地位,因而並沒有擺國公架子,也沒有為難他,反而熱情地招待了他。並請他在正廳坐著。
任天階也很有禮貌,難得地行了世俗之禮,道:“晚輩今日前來,是想與千語姑娘說幾句話。”
越國公笑道:“這個不難。任公子稍坐坐,我派人向裏麵問一聲。”又命道:“管家,派人去裏麵問一聲,就說任公子來了,問小姐何意。”
這時候是巳時,尚早,桑千語因睡了個懶覺,才起床。正在梳妝台前由希容等丫頭服侍著梳頭裝扮,聽了有客來訪,請小姐示下。便問道:“什麼人來了?”
侍女道:“一位任公子。”
桑千語一聽,心上大喜,忙催促希容:“他來了,你快點幫我梳好。”
希容笑道:“什麼要緊的人物,小姐竟急成這樣。”
桑千語道:“待會你見了就知道了。”
又吩咐下站的侍女,道:“你讓他在‘聽水閣’等我。”
侍女答應一聲,去了。
“回來!”桑千語忙喊道。她這時才猛然想起,那道攥在太子手中的聖旨。因又像泄了氣般,吩咐道:“叫他回去吧。”
那反身回來的侍女看了她一眼,又答應一聲,自去了。
希容笑道:“小姐,怎麼又忽然不見了?”
桑千語現出愁悶氣色來,歎道:“哪裏是不想見他呢?”
希容笑著追問道:“這又是何故呢?”
桑千語道:“專心梳你的頭吧。”
她嘴上雖拒絕了他,心上卻盼望著他忽然跳進屋子裏來質問她為什麼不相見。可惜,他還未開竅,一切行動都滯澀了。
前廳,來回話的侍女道:“國公爺,小姐說請任公子回去吧,她不想見。”
任天階一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待要問她何故,又沒這個臉這樣問,便又呆站住了。
越國公見狀,訕訕地笑了笑,道:“任公子,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千語今日晚起,想是起床的閑氣還沒有過,因而不願見人。我邀你明日再來,可好?”
任天階聽說,隻得作別,自回家中。在家猜想,千語可能是因昨日他不言語之事而惱了他,故而今日不見他。因歎了一聲,打定主意,明日再去找她。
第二日,陽光明媚。任天階去時,稍晚了些。怕她又睡了懶覺,還未撒氣,便在巳時三刻到得國公府。
越國公照樣陪他坐在正廳吃茶,臉上卻已不似昨日熱情了。任天階說明來意,越國公便派人去裏麵問話。桑千語今天卻起得早,已吃過早飯,懶懶的正坐在水榭中畫畫。聽了侍女稟報,她淡淡地道:“請他回去吧。此刻,我沒工夫見他。”
侍女應了一聲,自去了。
桑千語低垂的眼皮輕啟,茫茫地發了一會呆,複又低下頭去作畫。
聽了侍女的回複,任天階一言不發,向越國公作了一揖,悵悵然告辭回去了。走在路上,還在想,千語生他的氣,總該有個頭吧。這樣不見他,又算怎麼回事呢?若擱在以往,依他的性子,他早就躍牆頭找她去了。可她現在畢竟是越國公的千金,他不能這麼冒撞。
一想至此,他也很驚詫,喃喃自語:“我這是怎麼了?一點都不像自己了。”
終是沒想透,仍悶悶地回到鍾府。
第三日,天氣明朗。任天階還是去找桑千語了。在國公府大門口,徘徊了一時,方走進去。門房的小廝請他在外院的小花廳上就坐,一麵就向內通傳去了。
過了一會,國公府的大管家走了出來,到了花廳上先向任天階作了一揖,又笑道:“任公子,真是不巧的很,太子殿下正在府上與國公爺議事。國公爺特地交待了老奴,若見公子來了就來說一聲,他此刻恐怕不得來見。您看,還是改日再來吧。”
任天階也作了一揖,沉聲道:“國公爺事務繁忙,晚輩自不敢叨擾。煩請向千語姑娘通傳一聲,就說我在這裏等她。”
大管家聽了,略思了一回,道:“也好。老奴這就去通傳,您請稍坐。”又命人奉茶,便去吩咐人向內通報桑千語了。
桑千語正歪在榻上看書,聽了侍女的稟報,她歎了一聲,喃喃地道:“你為什麼又來了?這不是叫我又要忍心一回嗎?”兀自發了一會呆,便吩咐道:“你讓他回去吧。別再來了。”
任天階聽了這話,如憑空響了一個炸雷,頭一次震的他六神無主。一句話不說,也無半句辭別之語,茫茫然睜著雙眸,垂著雙臂,一步曳動一步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