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階聽著,隨即下樓去,一徑往寶瑟居來了。彼時,桑千語已等在那裏,一見任天階走進門來,忙起身笑臉相迎。但見她一身米色繡紫牡丹大花紋羅裙,頭插瑪瑙翡翠簪,腕戴黃玉念珠,腰係紫玉宮絛,站在那兒簪裾搖曳,活色生香。裝扮雖是偏冷色係,亦是珠光寶氣。
任天階朝她淺淺一笑,便在對過坐了下來。
桑千語坐下後,一手拄著下頜,往前傾著身子,朝他笑看著,又問道:“天階,你覺得我這身打扮好看嗎?”
任天階又淺淺一笑,道:“好看是好看,似乎很費工夫。”
“可不是。”桑千語笑道,“丫鬟們忙了好長時間才替我梳妝完畢呢。”
任天階沒看她,道:“你已經習慣她們的服侍了,對吧?”
桑千語道:“可不是,那群丫頭越來越會哄我開心了。”
任天階道:“有人服侍,自然比自己動手要舒服些。”
桑千語察覺他話中有其它味道,便收起笑容。頓了一會,她囁嚅道:“身在其中,萬事不由己的嘛。”
任天階抬頭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了。
桑千語見他不語,覺得沒大意思,便又恢複活潑,問他:“天階,你可有什麼話和我說嗎?我聽白梓說,你在亭子裏叨叨來著。”
任天階一聽,臉紅了,似有局促之感。桑千語見他如此,像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似的張大了嘴,指著他道:“哎呀,你臉都紅了耶。我還從未見過你如此過呢。”
任天階輕嗽兩聲,極力遏製住,咕噥道:“沒有的事。”
任天階越是躲,桑千語越是湊上臉去瞧。
“哈哈,我看見了,我就是看見了。”
桑千語說這話時,任天階的頭已經抬起來,而且正視著她的眼神了。二人對視良久,桑千語終敵不過他的眼神,敗下陣來,不明所以的眨巴眨巴了兩下,就乖乖地坐下身去了。
任天階道:“千語,冷澀已來信,我要回柴桑門總部了。”
桑千語急切地道:“什麼時候去?要去多久?何時回來?”
任天階道:“近日就動身。去多久,我暫時也不知道。”
桑千語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去。”
任天階意外地:“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走?”
桑千語恨道:“廢話!萬一你一去不回,我可怎麼辦?”說著把頭低下去了。
任天階的臉上又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桑千語忽又問道:“你呢?你還沒有邀請我跟著你去呢?”
任天階聽出她有責怪之意,本想稱她心意,邀她一邀。但,他還是有一些顧慮,因問道:“你走了,怎麼像你父親、母親交待。他們會讓你跟我一起走嗎?”
“這個你不用管,我自會去說明。”桑千語切切地瞅著他,“你就說一句話吧,給我個理由也行。”
任天階看了看她,道:“此去柴桑門,路途遙遠艱辛不說,前途實也難料……”
桑千語急了,道:“你顧慮那麼多幹什麼?你就說一句話,會死不成?”
桑千語的話再明顯不過了。隻要任天階說:做我的妻子吧。她便義無反顧追隨他而去了。可是這個呆頭鵝就是不肯說出來,氣得桑千語直跺腳。
見任天階存著幾絲猶豫,桑千語隻得作罷。她道:“你能不能在京城多留幾日?這個月的二十六是我生辰,我希望陪著我父母親過完這個生辰再走。”
任天階點點頭答應了。
桑千語道:“既如此,你可一定要說話算話哦?別在這之前走掉了。”
任天階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桑千語瞥他一眼,道:“叫你說一句話,就那麼難嗎?也罷,這句話先欠著,等你日後想說了,我再聽也不遲。”
任天階不語。桑千語又道:“好了,我此刻就不在這裏和你磨工夫了。我還要去東宮答謝太子呢。”
任天階一聽,伸手一把握住桑千語搭在桌麵上的手,另一隻手執起茶盅送入唇邊,一麵沉聲道:“你去謝他什麼?”
桑千語已經起身要走了,見他忽然握住了自己的手,便煞住腳,低頭又一看,他正好握在腕上戴著黃玉念珠的右手上,便指了指那串珠,道:“呶,這是他送的生日禮物,得去答謝他一下。”
任天階聽了,握住的手陡然張開,然後慢慢地移過一旁。半晌,他道:“去吧。”
桑千語以為他不關心,有些失望,“哦”了一聲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