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不過,老爺臉色不大好,想是有什麼事。少爺,您可要謹慎著說話,沒的又惱了老爺,日子不好過。”
一聽爺爺臉色不好,李默的心就莫名的咯咚了一下,默著心思,一徑來至李樺的書房。
“爺爺。”李默站在門口,喚了一聲。
李樺正坐在書案後,見他進門來,神情無精打采,猜他是昨日宿醉的原故,因歎了口氣,招呼了一句,道:“進來,坐吧。”
李默依言在書案前的大椅上對著爺爺坐了。坐姿也是懶懶的,隻垂著頭摳手指頭上剛才不小心沾到的顏料。
李樺瞅他一眼,將手頭上的賬冊扔過一旁,十指交叉擱在案麵上,沉吟著,道:“默兒,你當侍郎,當捕快,我不反對。就怕你給錦兒帶來麻煩。錦兒還小,過了年也才七歲,身體、心智都不成熟。你是他哥哥,他很容易拿你作榜樣。我怕你教壞他。”
李默斜倚在靠椅上,靜靜地聽著,有一下沒一下摳著手指上的色塊。聽至此,他的心直往下墜,但麵上依舊風輕雲淡。
李樺頓了一時,又道:“我問過趙華他們了,聽說衙門裏就有宿舍,一應設施也都齊全,環境也還不錯。你願不願意住到衙門裏去?”
李默沉默著。
李樺又道:“當然,等你想通了,願意結婚了,爺爺自然會在府中替你謀劃操辦。你,覺得怎麼樣?”
李默聽了隻覺憂傷,並不看他,隻道:“隨便,我什麼都可以。隻要您開心。”
“那好。”李樺麵露微笑,道:“你先同府尹打個申請,等到三月,天氣暖和了一些,你再搬過去。”
李默等了一下,道:“知道了。若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
李樺點點頭:“去吧。”
三月,突厥默啜可汗派使團來唐和親。派的是他的兒子同俄特勤。睿宗李旦熱情款待,並與眾大臣議定,以宋王李成器女為金山公主許嫁默啜之子。
一時,和親一事便為朝野上下津津樂道。傳來傳去都說是好事,惟有那當事一人很不自在。
這日,桑千語約了李默、顏櫸和白梓在國公府暖閣內打馬吊,一麵閑聊春蒐一事。
桑千語道:“這次春蒐,聽說那突厥人也來參加。真是趕巧了。”
顏櫸打了一張牌,道:“打獵,娛樂身心,原有一項也是為了宴饗賓客之用。既然客已至,總不能將特勤撂在一旁,我們自娛自樂吧。”
“每年都是這些,有什麼好稀奇的。”李默道,“聽說他們突厥人彪悍,善騎射,我倒想見識見識。”說著向顏櫸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想拉他入夥,好與突厥人一決高下。
“你還有什麼不想見識的?說來聽聽。”白梓打趣道。
正說著,侍女來報,說金山公主駕到。
桑千語眉毛一挑,向眾人笑道:“正說她的夫婿了,她倒先來了。”
一語未了,金山公主李安宜已跑將進來,眾人忙起身行禮,李安宜也不顧,直撲到桑千語懷中,哭道:“姑姑救命!”
桑千語一怔,忙問道:“安宜,你這又是何故呀?”
李安宜抽泣道:“姑姑,安宜要被嫁到突厥去了。安宜就快要死了,你倒是救救我呀。”
李安宜過了年也才十三歲,在桑千語眼中還算是個半大的孩子,這麼突兀地被指了親,又嫁到那麼遠的地方,背景離鄉,著實有些可憐。見她哭的傷心,她心裏也很難過,忙拍著她的背安慰不迭。
各人都默然,也都歇了手,在旁或坐或站著。
桑千語又哄道:“安宜啊,你先別哭。既然你來找姑姑,那就把話說明白了,你想讓姑姑怎麼幫你呢?”
李安宜聽言,忙止住了淚。桑千語看她反應還是和小孩子一般,想一想不覺好笑,奪了她手中的絹帕子來給她擦拭眼淚。
李安宜道:“父王也太狠心了,就這樣把我許了出去,那麼遠,我一個人怎麼能過?聽說突厥人非常野蠻,不僅長得凶悍,生活習性都是茹毛飲血之狀,很是可怕。那個特勤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竟然為了一隻寵物鬆鼠弄丟了,把個特勤府都鬧翻了天,還派很多很多人去找。千語姑姑,你說該怎麼辦呀?”
說著又要哭。
桑千語知她是聽了下人的謠言,一時危言聳聽,令她害怕起來,便道:“不要聽人亂說。”
她說著向李安宜的侍女看去,侍女們都紛紛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