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有所鎮定,道:“還記得,我剛認識千語的時候,還在平王府,她也才住進王府不過幾天。那時我懷胎八月。府裏一個名叫秋刈的侍從奉命為我送湯藥。但我知道,那一次差點要了我和我孩兒的命。”
那時……
朝中中書侍郎張說與平王政治觀念相近,尤與李隆基親厚,時常與李隆基在書房相商國政。
“太平姑母對本王還是耿耿於懷,意欲聯合朝臣擁立宋王為太子。”李隆基憂慮道。
謀事張說道:“據暗探報,太平公主正四處羅織王爺的不是,以此來說服皇上。眼下,王爺行事千萬要小心謹慎。而府上……”
張說欲言又止。李隆基看了他一眼,輕歎道:“張大人所言,本王豈有不知的。”
李隆基沉吟道:“本王的府上向來不太平。”
他向窗外望去,廊簷下,他的一個夫人楊氏大腹便便,正由侍女扶著往花園去。張說也隨著李隆基的目光朝窗外望去。
“楊夫人,出身弘農楊氏,為關隴地區名門望族。本來無可非議,隻因……”張說顧慮道。
李隆基道:“楊氏懷孕差不多八個月了吧。她姐姐嫁給了李重俊,兵變而亡。藉由她母家的身世,姑母必拿此來作說法。”
他猶疑一時,道:“那就從她開始吧。”
又吩咐:“秋刈,你親自去廚房把雞湯送去給楊氏。”
李隆基深深地看了秋刈一眼。秋刈會意,目無表情地應了一聲,領命而去。
秋刈在去廚房的路上,從遊廊盡頭拐進去,被獨自閑逛的桑千語看見,下意識地喃喃道:“天階……”便跟了過去。
桑千語推開廚房的門,秋刈略有驚慌,但穩住了。桑千語看見秋刈,覺得他的長相很像任天階。
秋刈行了個禮:“桑小姐。”
桑千語從他身邊繞了一圈。因秋刈站在灶台處,桑千語便從灶台繞了過去,眼睛一直盯著他看,一麵說:“你認識我?”
秋刈依然恭敬地行禮:“桑小姐乃越國公之女,是平王的貴客,府中之人豈有不知。”
桑千語道:“你叫什麼名字。”
秋刈回道:“屬下秋刈,是平王身邊的侍從。”
桑千語瞅了一眼熱氣騰騰的灶,道:“你在做什麼?”
秋刈斜睨了灶台一眼,從容地道:“王爺吩咐屬下,將湯藥燉好,於楊夫人送去。”
“是嗎?這種事,吩咐丫頭們去做便是,叫你一個大男人……哼。”桑千語冷笑。一麵拿抹布揭開沙鍋,香氣、熱氣蒸騰。她往裏麵看了看,又道:“哦,是雞湯呀。”
心血來潮,她笑道:“正好我也好久沒有喝雞湯了,先幫你們楊夫人嚐嚐味道。”說著,就找湯匙預備舀起來喝。
秋刈忙上前阻止:“小姐不可,這原是燉給楊夫人的。小姐要喝,我請廚娘另做一份便是。”
桑千語不聽勸,抄家夥盛起來。秋刈慌張得上前一步,耿直的,拱手道:“此乃王爺吩咐,請小姐莫要為難屬下。”
桑千語停手,頓了一下,放下湯碗,轉身逼近他,傲然的一字字地道:“怎麼,喝不得?是本小姐喝不得,還是雞湯有問題。本小姐就是要喝,你能怎麼樣?”
秋刈並不退步,恭而有禮,不卑不亢。
二人僵持之際,桑千語忽然輕聲道:“天階,天階——”說著眼圈泛紅,伸手要去撫摸他的臉,一麵呢喃訴說:“告訴我,你沒有死,好不好?”
秋刈不知所以,向後躲讓。
桑千語命道:“別動。讓我摸一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