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三年裏,我為了對梅蘭的一片癡情,為了改變自己已經與她產生的身份上的差別,我默默地在心底裏按照梅蘭的愛好,設計起了自己未來的前途,我心甘情願地做起了心靈的奴隸。我為了能夠與她合拍,當我知道了梅蘭仍然喜歡的是語文時,我就毫不猶豫地在高二分科的時候放棄了自己升學時的強項——數、理、化,而改學了文科。然而,文科中的英、史、地,由於當時中考沒有考,因此我在鄉鎮中學也從來沒有學習過。改學文科後,我必須花一年半的時間去學完初中和高中六年間的有關課程。難度大了,但是為了梅蘭,我甘願吃苦,敢於冒險,我把自己能夠運用的一切時間都投入到了緊張的學習之中。
在這三年裏,我從不敢去玩耍,也從不與別人閑扯,為了專心學習,加強對自己的約束,我特意結交了三個好學上進的同鄉,與他們拜了把子,結為了異姓兄弟。我們四個人一起訂下了君子之盟,我們相約在平時的學習中互相幫助、互相監督,不準浪費一切可以利用的時光。我們四個人每天比別人早起一個小時,躲避著生活輔導員的檢查,溜到校園外麵,一起到街燈下去背書、記單詞。每晚,我們相約回避室友們的閑扯,晚睡一小時,躲在工棚裏,就著蠟燭那橘紅的光一起複習一天來的功課。周末、周日,當別人休息玩耍的時候,我們一起到洪澤湖邊無人的樹叢中,躺在護堤的長條青石上靜下心來看書。就這樣,初中三年的英、史、地,我硬是利用高二一個學期擠出來的時間就把它們全部啃了下來。當高三複習時,我終於也能夠跟以前學過的同學們一樣感到輕鬆自如了。
在這三年裏,我雖然從萍那裏弄清了梅蘭就讀的學校和班級,也知道了梅蘭姥姥家的詳細地址以及與梅蘭通訊的信箱,但是我始終鼓不起勇氣向她透露自己的心跡。我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躲在自己的被窩裏,借著小手電那微弱的燈光,在日記本上給她寫下了一封又一封從來沒有打算發出去的信,我向梅蘭傾訴著自己內心的期盼、自卑、自強和夢想,傾訴著一日來的喜怒哀樂和對她的苦苦思念,我把自己小小的日記本當作了跟她情感交流的唯一橋梁。
那一個個小小的日記本是我對梅蘭的全部感情的寄托,它使我的那種熾熱的戀情不斷地深化和升華,它抒發的是我對她的最純真的愛、最真摯的情。三年來,我那些小小的日記本,幾乎占據了我存放衣物的小木箱的一大半空間,也花去了我大部分省吃儉用留下來的菜金錢和零花錢。日記,它不僅成了我與那個女孩感情交流的工具,而且也在知覺和不知覺中成了我高中學習生活中一項必可少的內容,我也借此從中領悟到了不少寫作上的道理。
三年過去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漸漸地覺得自己已經充實了起來,成熟了起來。梅蘭在我心目中的影子,不但不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薄,反而一日比一日地逐漸清晰起來。我對她的愛的祈求具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強烈,那種感情就象沉靜了多年的火山一樣,經過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醞釀和無數次的震動,終於就要爆發了,尤其是在我手捧著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瞬間。
三年過去了,我感到悶在心底的一首歌終於可以亮開歌喉勇敢地唱出來了:
“誰說失去的永遠失去?誰說不再有純真的愛?
人生本來就是這樣,有歡樂,也有悲哀。
失去的一切還存在於未來,未來的一切正起步於現在,
起步於現在,現在,現在……
誰說失去的永遠失去?誰說花兒謝了不再開?
人生本來就是這樣,有冬去,就有春來。
失去的一切還存在於未來,未來的一切還存在於現在,
存在於現在,現在,現在……”
高考結束了,我如願以償地跨進了江淮師範學院的大門,而且即將就讀於自己最想進入的中文係。
江淮師範學院是一所全國著名的師範學院,它不僅是整個蘇北和周邊地區教師的搖籃,而且是蘇北地區的最高學府。它位於淮陰城西,處於廢黃河北岸,占地五百多畝。它不僅具有現代化的教學大樓和各種先進的教學儀器,而且還擁有一大批全國一流的專門從事教學和研究的教授和學者。
我夢想成真後的喜悅,一朝“跨農門”的快意,都在我掩翼的青春下一下子奔泄了出來。
我終於可以站在人生平等的位置上,向自己那位日思夢想的女孩發出蓄藏已久的愛的信號了!
自從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梅蘭的影子就一直日日夜夜地在我的腦海裏轉,搞得我坐立不安,夜不能寐。
梅蘭這個時候已經從宿遷師範學校畢業,她被分配在宿城縣一所鄉鎮中心小學任教。由於梅蘭上了師範,當了教師,因此我在填報大學報考誌願的時候,便毫不猶豫地填上了當時並不熱門的師範院校。
在我看來,兩匹平行奔馳的馬兒不是更容易跑到一起來嗎?我甚至已經設想好了我們兩個人的未來,我和她一起備課,一起教書,上完課後我們一起上街散步,星期天我們就在校園裏打打球,寒暑假裏我們如果有雅興就帶幾個天真活潑的孩子彈彈琴、唱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