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那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滴溜溜的眸子,含羞帶嗔,又好似含著無限的期望。
白青很是違心地點點頭,“嗯。”
“行了,知道沒事了,你自個兒啊照顧好自個兒的身子,別再讓你父親為你擔心就是了。”孟氏沒好氣地瞪著她,卻是帶著些許寵溺的語氣,拉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雪丫頭,聽話啊。”
洛傾雪低著頭,薄唇微微撅著,走時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帶著濃濃的委屈,“雪兒知道了。”
“那妾身也先告退了。”
既然連洛傾雪都被遣走,縱使再好奇發生了什麼事情,謝煙雨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自己提出的離開總比待會兒被人趕走來得好。
“嗯。”孟氏麵色嚴肅點點頭。
“這丫頭,當真是給慣壞了。”孟氏轉頭看向白青,搖搖頭,略帶著些許無奈。
“大小姐赤子之心。”白青低著頭,輕聲道。
孟氏點點頭,以往對馮望月及洛傾雪母女兩人的不喜,也漸漸地消散了不少,“行了,田嬤嬤你們也退下吧。”
田嬤嬤低著頭,遲疑了下,“是。”
“白青,現在可以說了吧。”孟氏轉頭看向白青,眉宇微微顰蹙著,“可是永煦的身子有什麼不妥之處?”
白青低著頭,麵色有些無奈,“這,白青不敢妄言,隻是……不知老夫人可知道,老爺身懷隱疾之事?”
“隱疾?”孟氏尾音微微拉長,帶著疑惑,“什麼隱疾?永煦身子向來健朗便是連風寒喝藥之類的事情都很少有過,又怎麼會有隱疾。”
“呃,這個。”白青頓時沉默了下來,照理說這種事情老爺自己不會不知道的,他既然沒說,那他……白青不由得有些猶豫,他是男人自然也明白這種事情……任是誰都不希望到處宣揚的;想著他略微思索了下,“老爺的身子看似健朗,可內裏卻虧空得有些厲害了。有些事情,縱使老爺正值壯年,卻還是節製些為好,縱欲傷身。”
幾乎隻是片刻,白青便將要出口的話咽回喉間,重新想好一套說辭。
“哦?”孟氏聞言,麵色陡然一下子就黑了起來。
“白青也隻是從老爺的脈象得來,具體的事情……老夫人還是待老爺醒後問老爺本人吧。”主人家房中的那些事情可不是他一介家奴能管得了的。
孟氏點點頭,“嗯,我會注意的。”
“那白青給老爺開兩張藥方,多注意些飲食,調理調理也就是了,隻要老爺近來多注意些,老爺的身子應該沒什麼大礙的。”白青提起筆,略微思索著。
從榮禧堂回房,洛傾雪倚在美人靠上,整個人懶懶的。
她遍尋整個房間,也沒有看到記憶中的那支雕刻狐狸的發簪,心中不由得苦笑,果然她還是當真了嗎?她在期待什麼呢,她能重活一回,那是師父用盡了生命、耗盡修為而得;到底是她太貪心了。
容末……容末……容末……
果然是魔障了嗎?可如果不是他,那陸謹為什麼又會?
罷了,想不通的不要想,猜不透的不要猜;至於容末為什麼會認識現在的自己,又為何會做出那些讓人容易誤會的舉動都不重要了;往後,隻要當做熟悉的陌生人就好。
“小姐,小姐?”錦書連著急促地呼喚幾聲。
“嗯?”洛傾雪猛然回過神來,望著錦書,眉宇微微顰蹙著。
錦書總算大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上前拉著洛傾雪的手,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半個身子趴到了美人靠的外麵,難怪她會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
在心中搖搖頭,洛傾雪有些無奈,攏了攏錦笙強硬地給她披上的披風,她淡笑著,“行了,我沒事;對了薑嬤嬤呢?”
“梁嬤嬤的病情時有反複,薑嬤嬤去照顧了;院子裏的事情有白嬤嬤負責。”錦書低著頭,聲音很是恭謹。
洛傾雪點點頭,“白嬤嬤,也好。隻是嬤嬤剛來,若有什麼事情不了解的,你們也多幫襯著些。”
“是,奴婢明白。”
“行了,你先退下吧,把錦笙給我叫來。”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從重生之後,無形的她對錦笙的信任越來越多,甚至已經習慣了將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給錦笙去辦。
錦書抿著唇,抬頭瞧著洛傾雪,眼底卻有些黯然。
“你們若是累了,也都歇歇;別太勉強自己。”洛傾雪自是沒有注意到,隻是話已經出口,錦書在前世是因為救洛芊芊而喪命,或許因為這個她現在仍舊有些,呃,芥蒂。
雖然或許當初的她隻是因為不想讓自己傷心,所以才會那般的拚命,但……到底,不明了的,她不太想冒險。
錦書低著頭,略微猶豫了下,卻沒有依言退出去而是遲疑著開口,“小姐,是否奴婢哪裏伺候得不周?”
“沒有。”洛傾雪扯了扯嘴角,“別胡思亂想。”
“是,錦書明白了。”有的時候,主子的信任本來就沒有為什麼,不信就是不信,信就是信,她當真是魔障了;神色很是黯然,勉強地扯了一抹笑容,“那奴婢先告退了。”
洛傾雪有些無奈地開口,“因為母親的事情,院子裏的事情我大都沒什麼心思去管;你是跟在我身邊多年的大丫鬟,白嬤嬤剛來許是壓不住場子,你要多費心些。”
“是。”錦書心裏總算是好受了些;或許當真是她想多了。
夫人剛剛去世,小姐前兒那般傷心,又怎麼會有時間和精力去想那些事情;她真是混蛋,居然會因為這種事情讓小姐傷神,“小姐,那您先好生歇著,奴婢這就去喚錦笙姐姐。”
“嗯。”洛傾雪點點頭;“順便把新來的那個香憐給我叫來。”
半刻中之後,隨著木門開始的咯吱聲,兩名婢女模樣的人前後進入房間。
“奴婢見過小姐。”錦笙低頭俯身,香憐也隨之行禮。
“嗯,起身吧。”洛傾雪原本倚在憑幾上,正琢磨著白青會怎麼與孟氏說,還有孟氏知曉洛永煦竟然得了那等隱疾之後的反應;兩人進屋後,她索性撐著做起來。
服侍洛傾雪多年,錦笙自然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趕緊取了軟枕給她靠上。
“抬起頭來給本小姐瞧瞧。”洛傾雪語氣微微顯得有些輕佻。
香憐卻渾不在意,抬起頭揚著下巴,麵上仍舊是那副恭謹的表情。
“聽說是你發現銀葉在鮮花裏下藥的。”洛傾雪語氣顯得有些混不在乎,嘴角微微勾著,低著頭把玩著自己剛弄好的豆蔻朱丹。
香憐點點頭,“是。”
“那你可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洛傾雪嘴角微微勾著。
“奴婢不知。”香憐很是坦誠。
“哦?”洛傾雪倒是來了三分興致,“不知道你還敢告訴錦笙,那銀葉好歹也是跟在本小姐身邊多年的丫鬟,你就不怕銀葉倒打一耙,告你誣陷?”
說話的時候,洛傾雪一動不動地望著香憐的表情,甚至連她的眼睛微微的移動都沒有放過。
隻可惜,香憐從頭至尾表情都非常的淡然,不驚不怒,寵辱不驚,無喜無悲;就那麼怔怔地看著洛傾雪,“那是什麼東西奴婢自然不知,隻是奴婢有腦子。”
“……”洛傾雪眉梢淺揚。
“奴婢也隻是告訴錦笙姑娘,銀葉姑娘的行為,至於加的什麼,奴婢可沒有說過。”香憐臉上仍舊那副淡淡的表情,倒是讓洛傾雪側目三分,的確她隻是說了自己看到的事實,至於是什麼東西,那就全憑她們自己的判斷了,嗬嗬;倒是個知道進退的。
錦笙眉宇微微顰蹙著,薄唇微微嚅唇,張口欲厲聲嗬斥,卻被洛傾雪眼疾手快地拉住,對著她使了個眼色,搖搖頭,“之前聽說你習過些許的醫術,既是如此,你便去銀珂身邊吧;她哪裏的確也缺個打下手的。”
“……”香憐猶豫了下,不過想了想立刻叩首謝恩,“是,奴婢謝小姐恩典。”
銀珂雖然不常在洛傾雪身邊,但卻是她實打實的心腹;甚至比起錦笙來都更為來得器重;畢竟是入口的東西,既然她敢這般說,想必這一來是對自己的考驗,二來對自己也是有著些許信任的吧。
香憐腦子轉得飛快,洛傾雪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行了,你先退下吧。”洛傾雪擺擺手。
“是。”
待香憐走後,錦笙立刻不讚同地看著洛傾雪,“小姐,您怎麼能讓她去銀珂姐姐身邊呢。”
“……不然呢?”洛傾雪眉梢淺揚,帶著微微的弧度和玩味,“當初之所以會買她們不就是因為她們懂得些許的醫術,安大夫說了這藥補終究不如食補。”
“您明明知曉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錦笙微微嘟了嘟唇,“那林香憐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安插進來的,若是她有二心,在銀珂姐姐身邊不是更方便她動手?”說著,她頓時眼前一亮,轉頭看向洛傾雪,“小姐,原來您是這麼打算的?”
洛傾雪嘴角微微勾著,帶著淡淡的笑意,“怎麼,現在不反對了?”
“不反對,不反對。”錦笙立刻笑得眉眼彎彎,“小姐您可真聰明。”
“沒辦法,丫頭太笨,我這當主子的,隻能自己辛苦囉。”洛傾雪聳了聳肩,一副很是無奈的模樣;看得錦笙咬牙切齒又撅著嘴,“小姐,您說白青能看出來老爺的身子有問題嗎?”
“自然是能的。”洛傾雪低著頭垂下眼瞼,她可以觀摩過白青所出的藥方,能這樣以偏門入藥的岐黃門派本就不多;更何況,她始終覺得白青這個人,絕非他們看到的那麼簡單。
錦笙點點頭,“既然能,那小姐您還愁什麼?”
“什麼愁什麼?”陡然一聲略微低沉的溫潤嗓音傳入耳廓,洛傾雪抬起頭,“大哥,今兒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咦,哥哥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