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沒想到就算長大了,離家了,她還是離不開抄經書的噩夢。不過也虧得過去幾年,娘一直讓她每天抄寫佛經,她才會這麼地嫻熟,嗯,至於思想境界什麼的,真心沒有啥提升的。
米顏堪堪地又想起過去那些被米夫人壓著去挑燈抄寫佛經的日子,忍不住便掛念起遠在古月國的母親,心微微泛著酸,慢慢地,這一股酸意竟升至眼底。
一滴眼淚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掉了下來,落在宣紙上緩緩化開了才寫上去的字。
米顏毫無所覺,任由眼淚肆意狂奔。
突然,一隻手突然按住她正奮筆疾書的手。還沒等她回過神,又有一隻手攬著她的肩膀,“不想抄,那便不抄了。”
那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聲音……米顏手一顫,毛筆直接掉在宣紙上,一團墨跡很快地化開,將米顏之前抄的經書全部覆蓋了。
然而此刻也沒有人在乎了。
“怎麼哭得更厲害了?難道不想見我了?”眼看她的情緒並沒好轉,景鈺笑著打趣。
米顏搖了搖頭,直接抬起另一隻手狠狠地拭去臉上的淚水,深呼吸了一下,扭過頭,粲然一笑,“鈺哥哥,你怎麼來了?”
這樣的笑,竟比剛才的淚水更讓他感到內疚和心痛,“對不起。”
米顏一怔,眼淚又嘩啦啦地流下來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也就不用這麼為難了。如今,不但賠了那麼多錢,還要讓常禦醫常駐在丞相府直至孫曉嫻康複……
一國之君竟然要對一個臣子忍讓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滿朝文武百官會怎麼看?米顏心痛得差點就呼吸不過來了。而她更害怕的是從他臉上看到一絲不耐煩或者嫌惡。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她是如此地討厭自己。
盡管在別人麵前,她能夠麵不改色地聽著這些消息,甚至可以囂張地表示“我沒有做錯”,可是在他麵前,這些偽裝全部不堪一擊。
她錯了!徹徹底底地錯了!她不應該貪圖一時快意,不應該強出頭打人,不應該罔顧他的處境。
然而她的道歉,讓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他放開米顏,扳正她的身子,深邃的黑眸緊緊地盯著她那雙還泛著淚水的美眸,認真嚴肅地開口,“霖霖,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如果我有足夠的耐性,足夠的能力,那麼這次就能好好保護你了。”
如果他強如景錚,那麼他就不會輕易動搖,不會接受孫丞相等人的幫助,也就不會一直被他們壓製著。
是他太過急於求成了,才會出現這種他受製於人、國家受製於臣的情勢,就連米顏也不能如他所許地那樣隨心所欲。
聽出他話中的苦澀,米顏瘋狂地搖頭,“不不不,鈺哥哥一直在全心全力地護我周全。是我不懂事,是我……”
“霖霖!”景鈺嚴厲地喝了一聲,略有些粗暴地打斷她的話。
米顏一驚,仰頭看著他,眼眸裏微微閃著讓人心疼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