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澤說的對，夢境中那些能力和釋夢人的細分，歸根結底都是一件事情，那就是織夢。所謂的渡夢師，不過是織造一條鏈接兩個夢境的橋，盜夢師則是織造三隻手，而碎夢師，更是靠織造怪物pk怪物過活。
我看著雲夢澤織造的綺麗夢境世界，不由得又產生了那種想要大喊“我是世界之王”的衝動，這實在太誘人了——一個有你創造，由你控製的世界，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蠱惑人心，讓人走火入魔的嗎？
“織夢的基礎，是想象力和學識。”雲夢澤的手抬起來，天邊的月豁然呈現在眼前，他伸手拂去月牙上的灰土，坐了上去，“你想要用月亮當座椅，首先就要知道什麼是月亮，什麼是座椅。”
我在他的示意下也坐到了月牙上，月朦朧的光氤氳而成一塊墊子，綿柔表麵，整夜安心。我看著月亮漸漸離開地麵，飛向一片大海，轉臉看雲夢澤：“其實你是花園寶寶的編劇顧問吧。”
雲夢澤沒理我，指著腳下的暗色波濤：“織夢的第一課，就是海。能織造出海的人，才能在此基礎上，控製海水，織造其他的東西。很顯然，在我們初次見麵的時候，你就跳過了這個步驟，為我準備了好幾個栩栩如生的夢境。”
“……那個成語不是這麼用的。”我怨念地看著他。
“你的問題是，織造能力天生，想象力也不錯，可惜太過依賴於過去的認知，依賴記憶和固有世界架構，這很容易讓敵人趁虛而入，抓住規律製造麻煩。譬如，你一做起校園場景，永遠都是你的高中，這對你沒什麼好處。”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在場景布置上學會百花齊放，可學校就那麼個樣子啊……”
“如果沒有對學校進行具體要求，那麼學校可以呈現任何樣子。”說罷，他輕輕地捂住了我的眼睛，又快速放開。
我哇了一聲。
雪域冰山之內，雲霧繚繞之上，玉色台階盤桓連接著數處古香古色的建築，一隊身著雪青色長袍的少年少女拾階而上，走在最前麵的是一位虯髯老者，在講著什麼如夢如鏡，如空如是。
“這並不是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地方，不過我們可以從古籍記載上得到一個訊息，在古代，人們曾經集中地培養釋夢人。我按照我的理解，把這個集中培養想象為學校教育，得到這個場景，這也是學校的一種。”雲夢澤說完，月牙下降到了一片空地上，他跳下來指著遠處一座V字型的奇特的山，“那裏據說是日出和日落的地方，叫做玉門，在《山海經》之類的書上有類似的記載。”他輕輕打了一個指響，一場鋪天蓋地的雪降下，盲人眼的白色覆蓋了整個世界，又漸漸融化，我發現之前的古人少年都不見了，我的腳下依舊是暗色海麵，隨著風卷起巨浪滔天，飛得高的水花打在我的腳上，濕漉漉的。
“根據已有的認知，和場景需要，來織造各種各樣的夢境，就是織夢。我的忠告是，如非必要，絕不要使用記憶和已經存在的世界設定。”雲夢澤說，“比如你把一個人丟在武俠的世界裏，他很可能不小心認識了什麼東方不敗，進而學到武功威脅你。”
“我想東方不敗不會那麼好心的……”
“重點不是這個……”
“換個話題，可以創造一個完全不可能的不符合常理的世界嗎？”我問。
“不可能。你所謂的不符合常理，就是違背常理，其基點還是常理。比如說你在一個世界裏創造了三個綠色的太陽，這你不能認為是不符合常理不可能的世界，因為這個世界裏，還是有太陽的，隻不過紅色的太陽改為了綠色，基礎依舊是，紅色，太陽。”雲夢澤解釋道。
“一定要承認常理認知是基礎，有什麼用呢？”
“隻要常理、人類的認知作為基礎，那麼織造的夢境世界就會有規律，有漏洞，有把柄，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