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忘不了你的上段戀情,忘不了你的上一個人。就去正麵TA。
淩先生所謂的第一個活動,就是這麼一句話。投影儀射出,映現牆壁上。至於活動的具體內容,如何執行,則交由個人判斷。
他今天穿得很喬布斯,黑色高領T,藏青色修身牛仔褲配一雙瓦灰色豬巴革新百倫。黑框眼鏡天然生出般的與他輪廓分明的瘦削臉龐渾然不可分割。配合精心修飾的胡子,一種雅痞的味道溢出,就像黑糖瑪奇朵打出的奶油泡沫。十人圍坐沙發,他穿梭其中,那獨具魅力的磁性嗓音流出平緩又衝擊的話語。
“TA因為各種原因甩了你,讓你獨自痛苦、品味淒楚。而TA卻心安理得瀟瀟灑灑的和新人親昵享樂。難道你就必須要將悲傷留給自己?不,這不公平,一坨****。憑啥要我們來為破落的感情收拾殘局?滾他娘的蛋,我們要神氣活現、美麗帥氣的在TA眼前閃亮晃蕩,告訴TA:沒有你,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當然,這種出現,千萬不要太常態。比如找個帥哥美女冒充新歡。太庸俗沒有創意,我鄙視。”
神經,我幹嘛要和他攪合?想到這裏,我看了看今天來失戀俱樂部的人,有小胖、叫什麼妮的背PRADA的微胖女生、不知名男A和B、不知名女C、D、E、F、G……以及阿彩。
阿彩。
是阿彩。
因為有她,所以我才會坐這陪老淩發燒。
阿彩,我失戀後最想找的人,我意淫對象的高頻率出現者,僅次於藤井莉娜和阿MAY的存在,我瞄準的下一個女友(或者****),我的紅顏知己(備胎)。如果沒有你,我或許也會來,因為酒肉,因為甜如蜜的拉姆,因為那些急需安慰的失戀女生。可正因為有你,我絕逼的哪怕下著刀雨,也會頂著菜板勇往直前。
但是,阿彩,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因為失戀?
我看著身邊阿彩雕刻精致的側臉,浮想聯翩。
2。
“那麼,想好你要怎麼做了嗎?”她問。
從失戀俱樂部出來,我和阿彩結伴漫步“東門回憶”園區。
“我倆扮情侶,去她售樓部。”我挽阿彩沒挎包的那隻手。
“俗。”她甩開我挽著的手,並一巴掌打我後腦勺。不痛。
“聽我說完嘛。”
“講。”
“你會開車吧。”
“會。”她把印有GUCCI標誌的夾趾涼鞋踢出去,走上前穿起。伴隨前行,又踢出去,再穿上,如此複始。紅色指甲油惹人憐惜的均勻塗抹,陽光下泛出點點朱光。
“借老淩的保時捷帕拉梅拉,你開,我坐。把你假LV、GUCCI什麼的挎著,打扮得有多庸俗就多華貴。然後我一副小白臉相的偎依在你身邊,當你的舔趾男寵。到她售樓部這麼一顯擺,不俗了吧。”
“滾。”她踢開涼鞋,這次踢得稍微有些遠,單腳跳了幾步才穿上。
“首先,我的包都是真的。永遠不要低估女人的錢包,特別是漂亮女人。其次,你給我舔腳趾我怕得腳氣。最後,讓我裝白富美你當小白臉是吧,那你也得先整個容再來混這口飯吃啊。”
“我那個大舅爺五姑婆表姨爹的,三天不叉叉圈圈你,要內衣外穿變女超人了?信不信我就地揭竿起義聞雞起舞?”
“要不再借你一車膽……啊!”她突然一聲尖叫,因為我捏了她的屁股,繼而火速跑開。
“切,別跑,看我不切了你。”
於是我停下,挺起那個部位等她來切。她卻改用腳,借助跑勢,正中紅心。我痛得弓腰捂鳥。
“別裝了,我倒有個想法。”她拍我腦袋說。
“啥?”眼眶溢出淚來。
“去撬開她家的門。”天使小魔鬼的壞笑浮現她臉頰。
“啊?”
“啊個屁。走。”
“去哪兒?”
“她家。”
3。
這是一個電影橋段的生活再現。
《重慶森林》,王菲飾演的奶茶妹,撬開警員梁朝偉的門,觀察體驗他的生活。而現在,阿彩正用手裏的自製工具撬著阿MAY的門。
阿MAY父母在她初中的時候離異了,她跟母親生活。大學畢業上班後,她母親再婚嫁到了另一個城市。離本地300多公裏的距離,一段時間回來陪女兒住上一陣。大多數時候,阿MAY都是獨居。此時,她應該正在售樓部上班。她家的門鎖,正被另一個女人饒有興致的搗鼓。
十分簡單的自製工具,兩根拉直的發卡,阿彩嘴裏還叼著一根。額頭的汗順頰而下,門鎖絲毫不見鬆動。
“能行嗎?”從她開始撬鎖起,已經過了至少20分鍾。我站她身旁,抱著她的白色印花村上隆LV包,像抱了隻沉睡的塗鴉老母雞。
“廢話,我忘帶鑰匙了,就經常這樣開自己家的門。不過,她家這破門也夠難開的了。”
“可能她家門比較認主吧。”
“切。”她吐掉叼著的發卡,“認主的話,看見你就該自動打開了。我說你也夠遜的,這房子一直是你在月供,她就沒給你一把鑰匙?還好那入戶門禁跟屁一樣,不然連這裏都進不來。”
我沉默。不代表我不說。
我不說。不代表我不懂。
我拍拍蹲地上忙得汗濕胸襟的阿彩,示意她讓開。然後拉開幾秒前被她踩著的腳墊:“看,這不是有把鑰匙嘛。”
“切……不早說。”她抹把額頭的汗。
“看你這麼投入,沒那臉皮打斷。”
阿MAY如此藏鑰匙的習慣,是她曾經和我聊天時無意間說起的。我其實也是第一次驗證。她搬到新城區後,我很少過來找她。我們大多數的約會,是她回主城區找我。
她搶過鑰匙,打開門:“故地重遊,啥感覺啊?不要感動得留鼻涕哦。”阿彩虛眼淺笑。那份不懷好意的笑,讓我想起《愛麗斯漫遊仙境》裏那隻突然出現又冷不丁消失的黑貓。
這扇門打開之前,我腦補過許多身處此間的畫麵。這畫麵裏有阿MAY,有她的朋友,我的朋友,甚至我和她的小孩。我們在這裏歡聚,我們在這裏生活。我和她在這裏相愛,在這裏纏綿,在這裏爭吵,在這裏成長,在這裏變老……而當這裏真實再現時,更多的感受,是一份冰冷,一份涼薄。此間沒有我的身處之地,此間是阿MAY和她的一切,我與此無關而多餘。我是非法潛入者。
套二的房子,屋內陳設熟悉又陌生。第一件看到的物體,依舊是我們一起去買的沙發。鞋櫃外放了雙我們逛小店買的拖鞋,還新添一雙男士拖鞋。不用說,那是她男朋友的。而曾經我穿過的男士拖鞋,已不見了蹤影。阿MAY換下來的衣服、襪子隨意放沙發和餐桌椅子上。黑色絲襪,是她平時上班穿的。根據售樓部的服裝規定變化,有時是肉色絲襪,還有灰色絲襪。而生活中的阿MAY,幾乎從不穿絲襪。她喜歡質感好、深色或者花色的充滿女孩童趣元素的棉襪。回家就脫下來隨意放置。我曾開玩笑說,整個房間都被她襪子熏臭了。她抓起剛脫下的襪子,鄭重其表的塞進我手心,叫我好好珍惜這味道。這其實一點異味也沒有的味道。
陽台曬衣架依然掛有男士內褲,兩件男士短袖襯衣,衛生間的洗漱台也有男人存在的印記。他們的同居關係存續著,並未因我的怨念而改變。臥室裏的衣框盛放著阿MAY換下還未清洗的睡裙、內衣。不大的空間裏,穿梭著已不單純是阿MAY的餘韻體香,而多了雄性荷爾蒙的元素。這元素因床頭櫃裏的安全套分外放大和清晰,挑撥我每一根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