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初晴憶舊遙,空山素月小,怨未消。一曲紅豆難成調,棋枰冷,縱橫十九道。
寒風拂廣袖,燭淚染紅綃,心悄悄。原來無關風與月,半生事,細數也無聊。
——《小重山令·新雪》
……
琴台酒冷。
紫竹枰交錯半幅黑鴉白鷺,棋枰另一邊卻是空空蕩蕩。
沒有人對戰。他自己一手黑一手白,將一副棋局複盤又複盤,來來回回已不知多少次。他記得清每一顆棋子落下的位置,記得清當年弈時新雪似瓊瑤,記得清那客棧房舍簡陋逼仄,也記得清……
那個人一怒一笑一低眉,和烏黑清透的眼。
忽有夜風蕭索拂過窗台,月光照了修竹落影,搖晃成畫。
他側頭去看,耳邊隨即響起綿綿的曲子。隔牖風驚竹,開門雪滿山。縈繞在耳裏心裏多少年的聲音……從來沒人把塤吹得那樣沉韻悠揚,芳流宛轉。
年年歲歲,夜深人靜時偶一恍神,塤聲就縈繞枕邊——他想自己可能是有了魔怔。
並寧願魔怔更深些。
“你慌什麼?”頭一次對局,他從起初的不以為意到恍覺對方強大,到起了好勝之心步步緊逼,到進攻不成反被吃了大片地盤艱難支撐,驚心動魄一場翻轉,前後也不過小半個時辰。
小半個時辰,棋固然是潰不成軍,心卻也可恥地丟盔棄甲。
生平狼狽,不過如此。
那人卻笑著抬眼問,你慌什麼?
他強自鎮定再落一子又一子,試圖挽回敗局。可對方比他落子更快,他的棋還沒放定,人家已經做好預判封了後路。
手指在起落間頻頻相碰。輕輕一觸而已,對方沒在意,他卻心跳劇烈。裝作不屑戀戰起身離席,到烤肉的火堆旁待了半晌,靠火光跳動才掩住突然發紅的臉。
“比一比,誰更快!”荒野遇襲,他帶著人馬匆匆離去,不能再眼瞅著他指揮若定睥睨宵小,連匆忙撥開冷箭的姿勢都未顯出狼狽,反手一劍,隻有倜儻瀟灑。
他隻好離開,免得自己像個傻子錯不開眼珠。
是他主動挑戰,想和人比殺敵的速度,把人家比下去——是可笑的欲蓋彌彰騙自己的心思。然而終究更快的那個不是他。對方比他殺得更狠,完事更快,還捉了活口問口供。
問口供……
仰頭飲盡杯中殘釀,他猛地推了棋枰摔了杯盞,憤然起身走到窗前。
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女人簡直是噩夢。多小都不例外。塤是吹給他聽的,倒成全了旁人的遐想。殺人逼供是男人的事,倒讓旁人橫插一杠惹了關注……那幾日的回憶有多刻骨雋永,就有多殘忍可笑。
因為那並不是他和他的攬肩同遊,而是他和她的靈犀邂逅。
相濡以沫的劇情裏永遠沒有他。
他是命定的配角,男配,按規矩隻能追女主。可他寧願當女配!還能理直氣壯搶一搶男主。
關山月,大漠雪,塞北晴川,江南煙柳……從此那個人的世界裏哪裏都沒有他。賢伉儷沒他的份,他當然也不願做好兄弟。
唯有這空山茅舍才是他真正心安之處。廳堂正中掛一幅長卷,上書四個大字,“無關風月”。
是她特意送來給他的。她的他親手替他掛上。
他就再也沒有摘過。
有些事,從來就不能訴諸於口。
有些人,越想忘越是刻骨銘心。
有些傷疤,就得日日揭開日日流血,才能疼得忘了心底最深處的……心魔。
------題外話------
大半夜看到一張基情古風插畫,頓覺沒有女主的世界才華麗美好……毅然爬起來給男角加番外。請別問為啥正文才5W就開番外,也別問為啥這章跟劇情半毛關係沒有……嗯,就是想給心水男角加戲,加戲,加戲……當小劇場看好了,嗯這小劇場確實大了點兒……反正俺就這麼喪心病狂地幹了—_—!這場是偽耽美,下場布景可能換農家樂、重生穿越、都市修真、星際科幻…沒準的。PS:都知道這場內心獨白是誰演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