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倒計時(1 / 3)

時公元二十一世紀,燃燒在城市的絢爛霓虹中的傍晚六點整。

省中高三教學樓燈火通明。那是龍城喧囂的市中心的唯一一抹沉靜。

從那些埋首疾書的歲月走過的人該會不約而同的懷念,這是世上最美的燈光,遠離今後蕪雜人世的一切紛擾,純淨到幾乎透明的燈光。

那年的我就坐在這片琉璃燈火中,那年剛剛經曆過高考100天動員大會的我。

“每一屆高三都那麼相似,而每一個高三人卻活在不同的世界裏。”筆尖流動出這樣一句話。

我叫安瑩,典型的雙重人格者,我對此深信不疑,並且也相信這世上大多數年輕人都有兩個靈魂。一個安安靜靜坐在教室死命抄著黑板上老師叮囑過的考點,一個在午夜藐視作業隻為寫好自己的第一部小說;一個出現在周六幾乎滿員的教室陪著大家埋首作業,一個在新華書店漫畫專區席地而坐笑的顛倒眾生;一個為考試名次忽喜忽悲,一個把翹一節晚自習跟朋友做一次深入談話看做一次極大成就。

許願告訴我,我這種心理其實相當典型,她稱之為年少輕狂。我白她一眼:“那我寧可輕狂一輩子。”她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多年以後的我再回憶,這句話仿佛成了她這個人最真實的寫照。那時的我並沒有想到,這朵盛開在我身邊的奇葩會對我產生那麼大的影響,甚至一度成為我迷惘時的靈魂導師。

許願其人,狂熱音樂分子。八歲的行為,十八歲的外表,八十歲的心境。我發誓她是我人生一大奇遇。

當初她要坐到我旁邊時班主任凱凱悲壯的眼神我至今還記得,他隻是顫抖的拍了下我的肩,艱澀的說了句:“加油,我們一起努力。”

說到這你們應該能知道許願是一多麼難纏的主兒了。

她會在大家上課時旁若無人的唱歌,不止一次被我目睹她詭異的照著自己的臉就一巴掌打下去還不停自言自語,常常對不小心碰到的桌子板凳說對不起,曾被發現站在衛生間麵壁很久然後把別班女生嚇跑,幾乎沒有一天可以不遲到早退,所有的集體活動從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她以接近滿分的中考成績入校,卻在兩年後淪為科科不及格。在班裏人人躲著她,她唯一能說說話的人就是我了。此類小孩,絕對是人間僅有。

當時我抱的想法是,她許願不過是個癡迷音樂的怪孩子,又非凶神惡煞,我還會降不了她?要知道我安瑩一向是被視為老成持重型的,而且我對自己的觀察力和分析力很有自信。很久以後的現在,當我看加勒比海盜中Jack 對Elizabeth 求婚時那段對白我才知道我當時的選擇是天性使然,一個詞: curiosity (好奇心)。正如Jack 所說:“你將無法拒絕。隻因為一個詞,好奇心。”現在我承認,我對她的接納是天性使然。許願,人如其名,活的像一個願望,那是多年之後的我一直追求的一個無關現實,隻為靈魂而活的願望。

我和許願的友誼來源於我的隨筆。她看完後給我點評:“那是內在自由精神的選擇。”還自己寫了篇所謂解讀安瑩之隨筆之類的文章,說我思維的深度廣度讓她自歎弗如雲雲。而後她很恭敬誠懇的雙手奉上她自己的處女作小說讓我給指點指點。那篇文章寫了一個熱愛寫文的女生在逃學後邂逅了一個同樣熱愛創作的流浪歌手,在完成愛情的同時也完成了自我精神的救贖,而那個在一切意義上拯救了她的人卻最終沒有留下。看完後我迅速的自慚形穢了,大手一揮:“改個毛,一個字也別改。”她像得了意外的喜悅似的笑起來,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裏閃著的光我一生也不會忘記。

我很願意承認,我和她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對自由的追求。於是當她因種種原因又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架勢時我都會回以這麼一句:“行了吧許願,我們是一樣的人,你又何必掩飾呢?”看吧,天底下隻有跟許願說話可以不加任何委婉的修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