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手未有三生意,自在飛花隨水流;空聚首空聚首,新愁舊怨幾時休;春恨秋悲皆自惹,惟待天明望角樓。
《感瀟湘》
如果,如果不是遇到那個白衣華冠的少年,她的一生,或許會是最庸常不過的一生。
如同所有的世間女子,成長婚配,相夫教子,冷暖自知。所謂刹那芳華,不過隻開一瞬。
“你在等人嗎?”
“嗯”
“那,你不用等他了。他永遠也不會來了。但他托我帶給你一樣東西。”
“如果給你一個生命的輪回,你是否會再用二十四年來等待這個人?”
“我會的。如果生命真的會有輪回,我依然會去等他。”
“瀟湘,你想的事情,不要說出來,也不要去做。很多事情,一說就破,一做就錯。即使再有一個輪回,你依然會等來一個失望的結局。”
而此刻的瀟湘早已心靜如水。畫魂的話,她沒有反駁。她隻是想,其實他錯了,她真的不介意再等一個二十四年,因為她已經等過了二十四年,她知道這並不是人生中無法丈量的長度;何況那個雨夜的記憶,已經足夠溫暖她新的一生。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有完美的結局,也不是所有的失約都會讓人覺得寒冷。那個在出梅入夏的蔥蘢歲月裏匆匆遇見的人,讓我們就這樣彼此遺忘吧;隻是,請你在生命下一場輪回的某個雨夜,來到同一棵花樹下,請你不要刻意將後背置於雨中,請你牽緊我的手,讓我們依偎著彼此的體溫,在牡丹醉人的清香中,遙看華年,飛逝如煙。
再一個二十四年,她已經五十有四,她從容地看著時光流逝,臉上無悲無喜,隻剩下淪陷似的釋然,和落寞的美。
就在那個傍晚,她悄然的離開了這個塵世,終其一生的等候,就此畫上了句號。
為她收拾遺物的親人,在她的枕邊,找到一把畫著一株牡丹和一隻彩蝴的團扇,還有一方絲帕,絲帕裏包著一隻幹枯的牡丹。
陰間
高高在上的閻王,望著殿下跪著的一縷芳魂,無奈的歎了口氣;自他當閻王以來,就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鬼,不對!鬼本來就沒命了,是被她氣糊塗了。
“你到底怎麼樣才願意去投胎啊?”生死簿上都記著,她瀟湘享年五十四歲,這都死了七載了,她就是不肯投胎,能試的辦法都試了,她生前沒做過一件惡事,又不能打下十八層地獄,天天在奈何橋飄來飄去,孟婆都來抱怨了,嚴重影響其他孤魂投胎。
“我不要喝孟婆湯。”
閻王一聽這話,臉都綠了,這是第一千零三百二十八邊了。
“閻君,就破例一次吧。”判官實在看不下去了。
閻王也抗不住了,隻好大手一揮道:“隨你去吧,隻要你盡快投胎。”
就這樣,帶著前生的記憶,轉世為人,豈料又是擦肩而過,空守一生。
造化弄人,轉世十生,生生錯過,再次站在奈何橋上,她終於領悟,一說就破,一做就錯。畫魂的話在耳邊想起,“即使再有一個輪回,你依然會等來一個失望的結局。”
緣起皆因春雨,緣滅總是牡丹。終究隻是一個無緣,忘川河上奈何橋,第幾會走過,她自己也忘記了;今日的望鄉台上,孟婆不知去向,隻有一鍋煮好的孟婆湯;回望一眼忘川河上的三生石,前世今生,過眼雲煙。
第一次,自己給自己端了一碗孟婆湯,在望鄉台上看最後一眼人間,喝杯忘川水煮,“今生有緣無份”又何必強求?
等孟婆回來的時候,發現一隻空碗,裏麵還有一點殘汁,急的直跺腳,心中暗道:“這是哪個急著投胎的冒失鬼啊!這湯還少一下一樣料,這下可好,喝了這未熬好的湯,這鬼投胎後是能忘記前生,但七情就少了一情——憂,這要是被閻王知道,又要挨罵,算了反正少了憂也不件壞事。”
人間
“瀟湘,再不起來,我要揣門了。”
“聽到了。”
睡覺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我可愛的床,我舍不得離開你。
“最後再叫一次,我可沒爸那麼耐心。”
哥都放出這話了,我隻得從被窩裏爬起來,摸索著走到門前,“哥,我不去行不行啊?”今天可是星期天啊!從星期一就盼著啊!
“可以,你自己和媽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