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大約是在我十歲那年,年幼的我隨著我的父母來到了光怪陸離的普羅旺斯。現在想想如果十歲那年我堅持選擇待在越南的話,或許之後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十歲之前,我和父母生活在炎熱的越南,生活安詳寧靜。
說起我的祖籍還不是越南而是中國的廣西南寧地區,聽父母說起是我的父母一次旅遊時途經越南,被越南這裏的風土人情深深吸引了,便在這片土地舉行了簡單的婚禮,兩年後,順理成章地迎接了我這個鮮活的小生命。
說實話,越南真的是個特別美的地方,這種美有時用我的拙嘴笨腮還無法形容,大概越南就是一座用上千萬種妙語都無法形容全麵的城市吧!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在我家附近的下龍灣。下龍灣的水有一種神秘的藍中帶綠的顏色,當微風拂過水麵時,就會掀起層層漣漪,那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像魚鱗,像碎金,像星星,令人心曠神怡。海麵上山石聳立,小島中有些許大大小小的溶洞,裏麵布滿了形態各異的鍾乳石,五彩繽紛的讓我流連忘返。不過更加讓我流連忘返的還是黃昏時刻的夜市。記得還是自己十一二歲的時候,鄰家的青哥哥常常給我買街頭的刨冰。晶瑩剔透的冰塊上麵澆了些許可口的水果、香甜的煉乳還有甜甜的椰香涼粉。一口吃到嘴裏那才叫真正的透心涼、心飛揚!
在這個時候,青哥哥總是微笑地看著我,兩個人,默默地不說話,吃著刨冰,光著腳丫,走在軟軟的海灘上,仿佛空氣裏都彌漫著甜蜜冰涼的氣味。
平靜幸福的生活在十歲那年,戛然而止。
僅僅是短短的一夜,一夜之間,就在我家附近的一戶人家除了一個仍在繈褓中嗷嗷待哺的男嬰外,其他人全都死在了血泊中。那殷紅的鮮血,仿佛將整個屋子都染紅了。是多大的仇恨讓罪犯殺人滅口,數五名死者的臉上都是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刀痕,鮮血將整個臉弄得模糊不清,卻依稀看得見他們的眼睛都瞪得好大,好像是看見什麼恐怖的事情之後刹那間死亡。那個男孩被警察抱去了福利院,那間屋子也被警察貼上了封條。在那段時間,村子裏人心惶惶。警察每天每家每戶都登門拜訪,追查案情,我父母總是坐在沙發上緊緊握住我的手,一臉茫然的搖頭稱自己完全毫不知情。
月黑風高夜,那間屋子裏總是會傳來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聲,還有陣陣可怕的尖叫聲。無助的我總是渾身發抖地縮在房間的角落裏,一聲也不敢出,生怕有鬼來找我。這時,青哥哥就會突然出現在我麵前,那時的我覺得他像是一個神仙一般出現來拯救我,他會輕輕地緊緊地抱住我幼小的身軀,安撫我那被驚嚇的心。在他的懷裏,我總會感到一種神奇的力量,那種力量讓我的血液開始沸騰,讓我的恐懼感悄然而逝,現在細想,當時他也不過隻是一個十五歲的男生罷了。可就是那個十五歲的他,陪伴了我一個又一個驚心動魄的深夜,讓我可以安然入睡,給了我強大的安全感。
終究我還是和他分開了。
父母決定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大概也是想讓我呆在一個良好的環境中吧。
可我不舍得離開。這裏有我的歡樂,有我愛吃的刨冰,還有青哥哥。媽媽告訴我在普羅旺斯有很多很多美食,有烤的外酥裏嫩的比目魚,有誘人的大蒜美乃滋,有無數我沒吃過的東西。我的心終究還是選擇了美食。大概我就是這種無情無義的人吧。從小就是那種利欲熏心的人,知道麵包比愛情更重要。即使,分別的時候哭得天昏地暗。
記得分別的前一天晚上,青哥哥一如既往的抱住我,聽著外麵一陣接著一陣的啼哭聲,我的淚水慢慢流下。青哥哥以為是我被嚇哭的,還給我擦眼淚,笑著說我是個膽小鬼。我閉上眼為了讓淚可以不至於洶湧而出。朦朦朧朧之中我感覺到一個涼涼的、肉嘟嘟的東西觸碰到了我的眼角,接著是臉頰,然後是嘴唇。當時我竟然傻傻的以為是美味的香腸,張開嘴猛地就是一大口。然後,一股血腥味在我的唇齒間蔓延,愈來愈濃重。驚嚇之中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青哥哥均有的臉龐。他,吻了我!望著他嘴唇上還未幹的血和那清晰無比的牙印,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青哥哥看著我,我看著他,周圍好像沒有了那嚇人的聲音,寂靜無聲。
第二天,窗透初照,我悄悄地跟著父母走了。待著青哥哥的吻和那份懵懂的愛悄悄離開了。我終究還是沒有親口對他說一聲再見。
踏上普羅旺斯這片土地的時候,我便被那大片的薰衣草吸引了,還有明亮巨大大的太陽,漫天的繁星,沁人心脾的香味,最重要的還是讓我口水直流的美食!
到達的第一晚,我睡得格外香甜,雖然沒有青哥哥在身邊。也大概是那一晚之後,我也就基本忘卻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