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節、紀念品(1 / 2)

劉姝又哦了一聲,哦完了發現孫誌斌一臉失望地看著她,這才覺得自己今天的確是語言貧乏了。可是,她又實在想不出來要說些什麼,孫誌斌講的,好像是一個她遠房親戚的事情,和她又親近,又生疏,劉姝一時找不到感覺。她覺得自己在拿捏分寸這方麵始終還是欠缺一些火候,不像柳原那麼收放自如,比如,她很難在愛與不愛之間找到一個中間地帶,在她看來,要麼深愛,要麼不愛。那她現在對柳原,究竟是深愛,還是不愛?

劉姝自己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兩人沉默了許久,劉姝覺得自己有義務打破這沉默,於是開始談工作。兩人一路談到家門口,下車的時候,孫誌斌對劉姝說:“劉姝,柳原他現在很失意,他真的很需要你,需要你的愛。”

劉姝忽然笑了。愛?從前天真無知的她懷揣著滿腔的愛,泛濫得無處安放,急不可待地想要施予,甚至以為自己能夠普度眾生,從沒想過它也有一天會枯竭,枯竭到,連愛自己都不夠,隻能省著點用。所以,涼薄之人並非無愛,隻是心中的燭火,隻夠溫暖她自己。現在的劉姝如是,曾經的柳原,恐怕也是如此。兩個涼薄的人,又能期待有怎樣的未來呢?

她沒有回答孫誌斌的問題,隻哦了一聲,然後就帶著安琪下了車。

劉姝帶著酒意上了床,卻睡不著覺。她仔細地想了想,今天和孫誌斌的會麵也許是一種預兆,她和柳原不久將再次會麵。事實上,在這三個月裏麵,劉姝曾經見過柳原一次。

那是三月初,在一輛公交車上,劉姝帶著安琪,豆豆媽帶著豆豆,兩大兩小剛逛完公園回來,坐公交車回家。到了市中心那一站的時候,一個瘦高個上了車。劉姝覺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居然是柳原。他穿著他們結婚旅行時買的那件帶帽衛衣,下身是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神色冷峻,眉頭緊鎖,目光凶險,讓人不敢直視。

深入了解了以後,劉姝覺得柳原身上經常呈現兩個極端,一個是極端的熱情洋溢,你也可以理解為玩世不恭,一個是極端的冷酷無情,你也可以理解為故作高深。這兩者時常讓劉姝覺得困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可是此刻她來不及辨別,瞬間心跳加速,大腦血流上湧,手心直冒汗。看起來柳原也非常緊張,他一緊張就會顯現出精神病人犯罪前的那種詭異的神情,他就帶著那樣的神情站到了離劉姝三排之隔離的那個位置,然後眼睛一直望向劉姝的反方向,一動不動。

劉姝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安琪和身邊的豆豆媽。安琪當時和豆豆玩的正歡,沒注意到柳原,豆豆媽貌似有些懷疑地盯著柳原看了幾眼,見劉姝不吭聲,便也沒有多話,將頭低了下去。

劉姝知道她已經認出了柳原,她們是校友,一起吃過飯,不可能這麼快將他的長相遺忘。可是自從她從他家搬出來後,她的婚姻狀況就變成了一個公開的秘密,而身邊所有朋友好像都聾啞了一樣,配合著她懷揣著這個秘密秘而不宣。隻有在這一刻,這個秘密才被揭開了一個大口子,她們卻還是兀自捂著。劉姝不知道是應該感歎自己的虛偽,還是感謝朋友的配合。

車廂內的空氣仿佛都已經凝固,劉姝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像開足了馬力的電動馬達。她生怕安琪一抬頭看見了那個所謂的“爸爸”,到那時,她該怎麼麵對他?

假裝失憶地說:“你怎麼回來了?”?

還是繼續騙安琪:“你看錯了,那不是他”?

短短十幾分鍾的時間,在劉姝的心裏卻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到家前一站的時候,柳原下了車,這才避免了更大的尷尬。下車前他向劉姝投去了一個複雜的眼神,劉姝腦子裏忽然閃現出了他最後一次在她家裏打她時野蠻又瘋狂的眼神,瞬間花容失色,雙目緊閉,再也不敢看他。

這次會麵像是在劉姝心上留下了什麼心理陰影,連著幾天她都情緒低落。李玫看了出來,決定帶她出去散散心。她們兩個人在下一個周六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個農場,白天騎馬釣魚,種菜摘果,晚上在平頂的農舍裏臥床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