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姝悲不自已,劇烈地慟哭了起來。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意識到自己站在窗口,那股想要往下跳的衝動又從腦海裏跳了出來,並且再也無法遏製。她又撥通了李玫的電話:“李玫,我現在又站在窗口。”
李玫說:“劉姝,你怎麼了,又和柳原吵架了嗎?”
劉姝說:“是的,你根本不知道他對我什麼態度,他說,他現在已經不愛我了!”
李玫苦口婆心地說:“夠了,劉姝,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麼?”
劉姝說:“像什麼?”
李玫說:“像個怨婦!地地道道的怨婦!”
劉姝衝動地說:“是,你說的沒錯,我現在就是個怨婦,一個被人拋棄的怨婦!”
李玫說:“劉姝,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柳原也不會來找你,他隻會更加瞧不起你!”
劉姝哭著說:“李玫,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就是控製不住,我恨他,可是,我還是想他!”
李玫說:“可是,他可有一分鍾想你?你在這裏為他要死要活,可是他根本就不關心!就算是你死了,他也不會來為你收屍,他根本就不想見你,你明白嗎?”
劉姝呆呆地說:“不,不會的,如果我真的死了,他會傷心,最低限度,他會後悔,會自責!”
“不,他不會!”李玫大聲說:“劉姝,你怎麼還不明白,幾天前你告訴我要跳樓的時候,我告訴過他,可是,他來看你了嗎?他慰問過你一句嗎?不,他沒有!他覺得你根本就不敢死,他更不在乎你是生是死!”
“叫他去死!”劉姝發出一聲怒吼,她把電話猛地摔在了地上。
從來沒有一個事實讓她如此憤怒——她不但可能被背叛,而且事實上被拋棄,她用生命去愛過的人,卻給了她最大的傷害!她想起了很多她們在一起的細節,想起自己曾經在道德感下的那些煎熬,想起他曾經給她寫過的那些情真意切,纏綿悱惻的信,想起了他曾經許過卻一個也沒有實現過的承諾,想起了他對她的種種冷落,想起他跳車前的那個瘋狂的眼神,想起他撕裂的那個包,想起他給安琪的那個耳光,想起了那一聲聲“你給我死的滾!”,想起了春節那幾天的顛沛流離,想起了那扇她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敲開的家門,想起銀行裏不超過五位數的存款,想起耳邊的流言,想起胸裏那兩個結節,想起剛剛去世的母親,想起年幼的孩子,想起岌岌可危的工作,想起剛才他那張決絕的臉,她的心裏充滿了委屈和絕望,統統化作了一股子同歸於盡的勁頭。
她喃喃自語道:“柳原,你不是不信嗎,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說罷,她抖抖索索地拿起了抽屜裏的一把剪刀,往右手的動脈剪去。
那把剪刀年代太久了,刀口已經很鈍,她剪了半天隻剪破了一點皮,血都沒有流一滴。劉姝此刻已經進入了半瘋狂的狀態,她想起之前自己已經做過關於自殺的功課,溺死,摔死和吊死太難看,吃安眠藥難配到,開煤氣家裏人太多,隻有割脈自殺最方便,既不影響死相,又不影響他人。
她咬了咬牙,換了一把美工刀來割,這次終於割破了更多的皮,並且流出了幾滴鮮血。
她惡狠狠地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柳原:“你不是不相信我會死嗎?我現在就死給你看!這下你滿意了吧!”
發完了照片,她想起自己還有很多身後事沒有交代,於是趕緊拿出了紙筆,寫了一封簡短的遺書。大致內容是:
“親愛的父親,女兒,弟弟,還有其他所有關心我的親人們:
很遺憾我即將終了自己的生命。此刻我對生命已經了無眷戀,活著不過是一種痛苦的折磨,請原諒我的自私,但是現在,我隻想解脫。
感謝你們的愛和陪伴,抱歉無法繼續陪伴在側。請不要責怪任何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死後,有如下事項授權父親代為處理:
女兒安琪年歲尚小,希望由前夫家明代為照料,前提是他願意返回古城,因為老父年紀太大,不希望將他與孫女分離。若家明成為安琪的監護人,則本人名下的住房一套將由安琪和家明共同繼承。
若家明不願意回到古城,則我將安琪托付給父親白厚仁照料。住房所有權歸女兒安琪所有,在她成年之前,父親白厚仁有權對其進行處置,包括出讓,以支付其生活費及教育費。
如變賣房產,請從中支出一萬元,用於支付柳原在本人裝修住房時投入之用。
以上所有事項委托我最好的朋友李玫代為見證,如有糾紛由其出麵調停。
永別了,望來世還能做你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