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他無限感慨地對劉姝說:“真可惜,都沒來得及和咱媽告別。”
劉姝說:“我很內疚,到了都不能在她床邊盡孝道。”
柳原說:“得了吧,你就是在又能有什麼用?看你早上嚇得那個樣子。”
劉姝說:“你不要笑我,我是真的很驚恐,我以為,她已經去了。”她又開始飆淚。最近這段時間她情緒極度不穩定,總有流不完的眼淚。
柳原說:“哎,也難怪,不要說你,就是那天我和我爸去看媽,在做放療的時候她暈過去,我都很害怕,我爸說他也嚇壞了。死亡終究是件可怕的事情,何況是自己的親人。其實媽已經很幸福了,爸對她這麼好,不但一直沒有放棄治療,還不離不棄地守護。要知道,農村有很多人,到最後都被放棄了治療,在痛苦中等待死亡。”
劉姝說:“你說,如果我有一天這樣了,你是不是會也對我不離不棄?”
柳原摸了摸劉姝的頭發,想起自己在嶽母麵前立下的誓言,溫柔地說:“你不會有那一天的。老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長點,我想陪你一輩子。”
劉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感動了,飽受驚嚇的心終於暫時地舒緩了。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對柳原說:“今天阿姨說讓我們最近隨時做好準備,媽隨時可能走,到時候要請至少一周的假。”
柳原皺眉說:“為什麼要一周那麼長?國家規定是三天出殯啊。”
劉姝說:“那是城裏,你不知道,我們老家有很多遺風舊俗。比如說,出殯的時間一定要請算命先生根據生辰八字計算好,精確到分,否則會影響在世的人的運程,對死者也不好。具體的時間,至少是七日,最長的是一個月。在這期間主家每日要擺三餐流水宴,免費招待所有鄉鄰,晚上還要搭台唱戲,以為死者積福。還有,家人要對所有賓客跪拜謝恩,女兒和媳婦還要負責哭喪——每來一個人哭一次,一邊哭一邊訴說逝者生平。”
柳原驚訝道:“這風俗太嚇人了,先不說連日流水席勞民傷財,就哭喪這件事,那些一個月以後才能出殯的家庭,女兒和媳婦從頭哭到尾豈不是得哭死?還有,夏天屍體擺久了不會腐爛?”
劉姝說:“現在有專門幫忙辦葬禮的喪葬公司,除了負責儀式和內容以外,還幫助屍體防腐,甚至幫那些不會哭喪的女子哭喪,錄音後循環播放。但是即便是這樣,也不能偷懶,客人來了以後還是得哭的。如果看不到眼淚,就會被人罵不孝。”
柳原心疼地說:“哎呀老婆,你這身體這麼哭法子哪裏吃得消啊?本來親人去世在精神上就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末了身體還要經受這樣的折磨,這不是要了活人命嗎?”
劉姝說:“沒辦法,這就是我們那裏的風俗啊。人家能做到,我們也能。現在不要討論這個了,媽媽還在世我們討論這個話題,有點不孝。”
柳原點了點頭:“也對,不過劉姝,要是真的像你阿姨說的那樣,我可請不了那麼長的假啊,你知道的,我工作真的很忙。”
劉姝有點不高興:“我知道你工作忙,可這是大事,你一輩子能出幾件這樣的大事?”
柳原說:“那這樣吧,我盡量從頭到尾呆在那,如果單位有事就向你請假,離開個一天半天的,這總行了吧?”
劉姝雖然覺得不舒服,但想想柳原能做到這樣已經不容易了,還是不要苛求了。她說:“那也行,但是當天無論如何一定得在場。”
柳原說:“這我也沒辦法保證呀,萬一當時我在開會,或是有什麼急事呢?”
劉姝頓覺五雷轟頂:“有什麼急事比這個還急?我說個不好聽的話,要是去世的是你父母,難不成你也會為了工作而不參加他們的葬禮?!”
柳原說:“如果公司真的有十萬火急的事,我也許真會的。”
劉姝徹底無語:“這個時代還有這種舍家報國的精英啊!柳原,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是個無情無義,六親不認的人呢?敢問你是哪位大義滅親的民族英雄轉世投胎的?你這次來地球,是不是還肩負著拯救全人類的光榮使命?”
柳原笑嘻嘻地說:“老婆,你看你這講話也太尖酸刻薄了吧,看在你最近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這樣吧,我保證隻要沒有意外,一定第一時間趕來。”
劉姝被他的嬉皮笑臉弄的沒了脾氣,心想反正他也做了保證,她也見好就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