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姐不急不慌地說:“叫我走可以,我年紀也大了,也不想繼續在這裏幹了,但是不賠錢,不行。”
劉姝說:“你現在這個情況不能賠錢,不是我們無緣無故辭退你,而且,就算把你退回去,你也可以要求勞務派遣公司給你重新安排崗位。”
張姐說:“你騙鬼呢!誰不知道勞務派遣公司就是賠錢也是你們出,你們不給他們怎麼可能給?你不要想叫他們隨便弄個崗位就把我打發了,我告訴你我可沒那麼傻。”
劉姝被纏的頭疼,說:“算了,這事權限也不在我,賠不賠錢的人事會按照法律法規來的,你去找他們吧。”
張姐說:“我不去!張主管說是你要辭退我的,我就找你了!”她開始顯露市井潑辣女性的風範,聲音驟然高了八度,並且惡容顯現。
劉姝昨夜又被女兒折騰了半夜,此刻正是心力交瘁,她實在不想與此人交鋒,於是按下怒氣,好脾氣地說:“有什麼事好好說,這樣吧,你有什麼要求我會向公司轉達,如果你要是不信任我,也可以直接找人事部。不好意思啊,我現在要出去了。”
張姐大手一攔,把門堵住,橫眉冷對道:“事情沒談好你想去哪裏?”
劉姝繼續耐著性子道:“姑娘生病,我帶她去醫院。”
張姐忽然哼聲冷笑道:“自己作孽,遭報應了吧!”
劉姝無端端地聽到這樣一句話,有點愣愣地說:“你說什麼?”
張姐繼續冷笑道:“你自己做了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自己不清楚嗎?你為什麼要把我弄走?”
劉姝反問道:“為什麼?”
張姐說:“還不是嫌我礙眼?要掃除情敵的障礙?!”
劉姝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她麵色通紅,辦公室裏此刻還有好多人,他們全都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眼神盡是鄙視,不屑,奚落。劉姝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展覽的小醜,渾身上下一覽無餘,連遮羞都無處下手,隻能任由他們用那淩厲的眼光對她肆意淩辱,她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淩遲處死不過如此吧!可是張姐還不放過,她繼續對著劉姝大聲說道:
“出來混,總歸是要還的,現在報應在你女兒身上了。我告訴你,你女兒會死的!”
這最後一句話像霹靂一樣在劉姝的上空炸開,她想也沒想,隨手拿起身邊的一個筆筒,向張姐死命砸了過去!
那個筆筒,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張姐的頭上,她的額頭上頓時凸現了一個大包,她頓時來了勁,借機往地上一躺,大聲哭喊道:“打人啦,經理打人啦,潑婦啊,快打110啊!”
劉姝此刻的憤怒已經達到了頂點,她根本顧不上什麼後果。
這個四十幾歲的婦女,她也是做母親的人,但是她竟然詛咒安琪!那個隻有四歲,天真無邪,像天使般可愛的孩子!劉姝原始的動物母性和潛藏的憤怒被激發了!她侮辱她可以,可是,她不能侮辱她的女兒!那個她懷胎十月,比世界上任何一件事物都更加珍貴的女兒!隻要有任何人欺負她,她會豁出自己的性命來保護她!
此刻,張姐還在地上撒潑耍賴,劉姝又隨手拿起手邊的手機,使勁向她臉上砸去!這一次,張姐眼明手快的抬起胳膊擋了一下,手機掉落在了地上,外殼裂開來了。老婦女終於嚇了一跳,她想不通怎麼那個文弱的女人忽然變成了一隻會吃人的母老虎,她懷疑她接下去會殺人。正好旁邊有人事部的同事衝了過來,一個攬住劉姝,一個按住了張姐,並把她帶出了辦公室。
看熱鬧的人擠滿了走廊,大家指指戳戳戳的,邊看邊笑著。
劉姝忽然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快要癱下去。她用盡渾身的力氣,慢慢地走了出去。
劉姝沿著街道慢慢走著,她想起自己剛進這家公司的時候,是那麼的天真單純,可是快三年過去了,她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她自己都不認識的複雜的人,過著自己從未想象過的生活,而這生活,是如此艱辛,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範疇。
此刻,她就站在那個熟悉的十字路口,呆呆地望著身邊的車水馬龍,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去向何方,情歸何處。綠燈亮了,她仍然呆立在那裏,周圍的車子不耐煩地按響喇叭,她驚慌失措地左右躲閃,卻發現自己怎麼也躲不開車子的包圍。一瞬間,她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小孩,在人潮人海中忽然淚流滿麵,放聲哭泣,哭的身體都支撐不住,最後跌坐在地。
劉姝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最後,是一個好心的警察叔叔把她拉了起來,帶到了警亭。她還是一刻不停地哭,直到眼淚幹涸,才忽然回過神來,想起,女兒還在等她送她去醫院。
她擦幹眼淚,對警察說了聲謝謝,然後默默起身走了出去。
交警在她背後歎了口氣,對身邊的同事說:“哎,又是一個感情受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