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化療(1 / 2)

若說過了再見,就真的能夠從此不見,那這世間不知道會省卻多少煩惱。可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事與願違,命運仿佛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推動著人間的聚散離合,人們往往稱之為:緣分。可這緣分究竟是善緣,孽緣?隻有最後一刻才見分曉。。

從海南回來後,劉姝一直克製著自己不再想柳原。她每日在單位埋頭工作,回家就忙著帶孩子,盡量地把時間塞滿,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平淡地過去了。

夏天終於結束了,劉姝最近一直覺得胸部疼,而且不能按,一按更疼。洗澡的時候好像還摸到右側有一個小結節。她頓時緊張了起來。自從母親得了乳腺癌以後,她對胸這裏的感覺就非常敏感。她決定下午請假去醫院看病,順便看下正在做化療的媽媽。

下午,劉姝早早去了醫院。她現在是婦幼保健醫院胸外科的常客,醫生都認識她了。檢查完畢,幸好,隻是乳腺增生。醫生配了點藥給她,然後囑咐她一定不能緊張,不能生氣,要保持心情輕鬆愉快。

劉姝想,家裏有個癌症病人,怎麼可能輕鬆更愉快起來?再說了,根本不能怪她緊張,連醫生都緊張。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隻要她一說自己媽媽患了乳腺癌,他們馬上如臨大敵,趕緊讓她去做這個檢查那個檢查。然後細心囑咐她一定要多加注意,定期複查,因為乳腺癌是有遺傳性的,加上她產後乳腺炎沒有哺乳,所以患病的幾率又比別人更高。按照醫生的說法是,她的風險是別人的3-5倍。

這下劉姝就更加緊張,恨不得弄個家庭醫生放在家裏天天幫她左右摸一遍才肯放心。若當時有安吉麗娜朱莉主動割乳這件事,估計她也就效仿了。可是五年前人們對於乳腺癌的態度還沒有這麼積極開放,就連自己媽媽聽說要整個切除胸部的時候都很不甘心,還問有沒有什麼不用切除的保守療法。可惜,對她沒有,因為她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

這樣想著,劉姝已經來到了母親的病房門口。

這是一個雙人病房。劉姝本想給媽媽要一個單人病房,可是沒想到現如今醫院的腫瘤科生意好的不行,房間全部爆滿,就更別說單人間了。

這裏都是癌症中晚期的病人。癌症是件考驗精力和財力的事情,但凡是繼續接受治療的,大多都是有醫保的,或是家裏家境還不錯的,又或者是家人感情特別好,所以盡管沒錢,也要砸鍋賣鐵地治療的。家屬們都知道這是病人的臨終歲月,被癌症這個東西眷顧上了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接下去就是無休止的治療和病痛,因此情願選擇讓他們體麵的死去。所以不會計較幾十元之差的床位費。但是醫院的單人間有限,隻能先到者先得。

她推門進去,母親正躺在病床上, 病床上頭寫著:52號秦芳。有一個護工坐在床頭打盹,見劉姝進來,就出去了。

此刻,秦芳雙目緊閉,估計是睡著了。

化療是件非常傷人的事情,而且是一麵雙刃劍。在殺除身體癌細胞的同時,也殺死了大量健康的細胞,導致機體營養不良,免疫力大幅度下降。因此很多癌症病人最終不是死於癌痛,就是死於抵抗力下降而導致其他的全身係統疾病。劉姝想,為什麼癌症最後會轉移,應該也和抵抗力下降有很大關係吧。

可是,又不能不化療。不化療,就代表著主動放棄與死亡的抗爭,而且那些手術沒有完全殺死的癌細胞一不留神就會在體內卷土重來,瘋狂生長,最後仍然是死亡。

可悲啊,人類一直在標榜自己在科學、經濟方麵的進步,可是這些進步根本彌補不了他們對環境、健康的破壞。工業化帶來了各種汙染,加了激素的食品防不甚防,就連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是件奢侈的事情,難怪有人會把新鮮空氣拿出來賣,當然,那隻是炒作。真正的新鮮空氣,估計要去遠離工業汙染的地方才能呼吸到了。在這樣殘酷的現實麵前,生命變得脆弱而又卑賤,無論多麼有錢的人,一旦得了不治之症,也還是要束手就擒,錢買不了命。

這樣想著,劉姝愛憐地撫摸了一下媽媽的臉龐,秦芳睜開眼來。她看起來形容枯槁,經過一輪化療的治療,她的頭發掉了很多,頭皮已經明顯地凸了出來,而麵色是灰暗無邊的黑。這種黑和那種曬黑或者天然黑完全不同,這是一種病態的黑,透著一股燒焦的味道。秦芳常常自己說這黑是晦氣,預示著大限將至的意思。